不記得曾聽過金門是“賞鳥者天堂”的說法,待導游娓娓細說金門幾近零污染的自然生態后,我不禁有老天爺畢竟是公平的感悟:降賜予它烽火數十年的災厄,也給了它世外桃源的恩典。
金門位居大陸弧形海岸中點,因此遷移性水鳥及陸鳥均會利用金門的湖泊、樹林、農田、濕地、沙岸、巖岸及灌叢,或稍事歇腳,或覓食棲息后,再出發南下避冬或北上繁殖。據估計,在金門不到150公頃的面積,竟已記錄到超過280種的鳥類,其中以候鳥居多,幾占有九成。夏候鳥有家燕和栗喉蜂虎,冬候鳥則有白鷺、水鴨、燕鷗、 戴勝、環頸雉及鸕鶿等。以鸕鶿來說,全島約六千多只,多以慈湖及雙鯉湖為渡冬棲地。導游說,每當落暮時,成群鸕鶿“嘎嗄”作響,在火紅夕陽的襯托下,活像黑衫大軍橫掃天際,那景觀著實壯闊。
導游說得興致勃勃,可惜我對鳥類常識原就不足,再加上沒帶望遠鏡,一時間還真不曉得要望向何處,倒是那些立于海岸邊,一條條尖端伸向對岸天際的軌條砦所構筑的奇特景觀,緊緊抓住了我的眼神。原來那些用火車鐵軌裁切成的截截鐵柱,靠一方水泥座固定于海面,漲潮時,可以有效地卡住敵船,防杜大陸的船艦搶攤。
有趣的是,這些鐵柱經年累月下來,竟成蚵殼安身處所。更妙的是,自兩岸化干戈為玉帛后,對岸漁船會偷偷上岸拔起鐵柱帶回,由于它是純鋼制成,售價不差。我想對岸漁民下手前心理可能閃過這樣的念頭:想當年我們百萬顆炮彈,不是造就你們金門鋼刀的無限商機嗎?現在該我們拔回些鐵柱,也算我們從“草船借箭”般的損失中,扳回一城哩!
鋼刀
說到金門鋼刀,更是我不虛此行的實質收獲,畢竟身為家庭主婦,眾多廚房利器在前,少有不見獵心喜,買它個過癮的,不論自用或當伴手禮,可謂兩相宜也。
金門有兩家老字號的鋼刀店最具口碑,分別是金合利及金永利。由于金合利鋼刀店,三代以打鐵師為業,客人來此不僅有鋒利鋼刀可買,老板吳增棟還會現場示范一顆彈殼如何經過切割、加熱打造、熱處理、細磨、拋光等步驟而致完工的繁雜工序,觀光客絡繹于途。
一進門,工廠銷售大廳正中擺放著一枚大型炮彈,展示柜上陳列有各種型號炮彈,柜臺上的菜刀、水果刀、鎌刀、剁骨刀、工藝刀及各種銅柄紀念刀,可謂琳瑯滿目。
身為家族第三代傳人的吳增棟說,打鐵業在世人眼光里,原屬夕陽工業,但他作夢也沒想到,重創金門家園的一枚枚炮彈,經他們磨刀師傅的千錘百煉,化作一把把削鐵如泥的鋼刀后,到頭來不僅成為金門縣獨特的觀光資源,也成為百姓累聚可觀財富之所系。
吳增棟說:“日據時代,各項物料短缺,家父遂以盟軍轟炸所遺之炮彈殼試鍛刀具。1958年八二三炮戰后,由于廢炮彈殼量遽增,家父便全力著手以炮彈殼為鍛材研制菜刀的目標,并有計劃地搜購全島逾百萬發的廢炮彈。居民凡撿到炮彈皆可以拿來賣,最早一顆收購價是20元,現在因為只有整建房屋挖土才會有大量的發現,物以稀為貴,收購價遂提高到每顆千余元。”
或許有人擔心,遺留下來的彈殼,未來用盡了該怎么辦?
制作正統金門菜刀的材料來源有二,一是射擊金門的榴彈,一是不會爆炸的炮宣彈。以前者為例,單是八二三炮戰,大陸就發射了47萬9554發榴彈,平均每平方公尺落彈四發,創全世界落彈密度最高紀錄。至于炮宣彈則是自1958年到1978年才停止的單打雙不打的累積產物。直到今日,金門每個月平均仍有百顆炮彈出土,一顆約可制上40把菜刀。而炮宣彈光是炮身可以打造約40把鋼刀,至于它夾藏文宣的內層六道鋼片,及上下底座,又可燒出近60把不等的剁刀及切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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