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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政府設計的政策藍圖中,并沒有給中低收入者留下足夠的住房空間,其他普通人也沒有更多的棲居選擇
筍崗村是深圳一個著名的城中村。和城市里的小區比,村內的居住條件幾乎可以稱為惡劣。
這里的陽臺臨近鐵路,每當貨運車從陽臺外經過時,都會有貨車上的氣味飄進來,有時候是生豬的騷味,有時候是生菜腐爛的氣味。村內的公共道路沒有人投錢去修,每到下雨的時候,都要踩著鋪設的木板才能進村。
可是這里的租金便宜。一般的農民房租金僅為200~300元。它成為了約占深圳一半人口的低層打工仔的住處。皇崗等地的農民房,經過整修,則可以租到700左右。
雖然身為城市景觀的疤痕,這些城中村卻為深圳急速發展后產生的住房問題貢獻不小。據深圳市前總規劃師郁萬鈞介紹,深圳市的農民房占整個城市住宅供應面積的一半以上。
城中村:城市的第二種選擇
城中村本來是深圳城市開發中被遺忘的角落。
特區建立初期,國家并無資金支持,深圳不但缺乏一次性贖買農村集體土地的資金,甚至連城市建設都要依靠貸款和外來力量進行。因此特區初期給予原住民一定的宅基地,但那時并沒有“公共”的概念,所以并未像城市用地利用一樣要求各村為市政管道、道路等設施預留空間。
再加上原住民以“打方格”的簡單方式自行劃地,對公共配套設施不予考慮,就為后來的城中村違建密密麻麻,衛生臟亂差,治安、消防、安全隱患重重,配套設施無法與城市對接等問題埋下了伏筆。
但隨著深圳移民的迅速增加,這些農民房已經自覺為當地農民解決了生計問題。因為面積廣大,價格低廉,農民房成為很多剛到深圳闖世界的新移民的棲息之所。“雖然居住環境臟亂,”郁萬鈞說,“但這些房子最起碼的積極意義在于,它為大量外來人口的涌入提供了一個較低的進入門檻,從而保證了深圳的高速發展。”郁萬鈞說。
廉租房拿地之困
但對有購房潛力的白領群體,農民房并不是一個可以接受的權宜之計。
梅里苑是深圳早期建設的周轉房小區,也就是俗稱的廉租房。這個占地只有幾萬平方米的小區,毗鄰深圳最著名的福利房大盤——梅嶺一村。
這里三面環山,背靠一個水庫,地理環境相當優越。“但以后再找這樣的地就難了。”深圳市前住宅局副局長董日臣嘆息說。
身為深圳市前房改辦副主任,董日臣經歷了整個深圳市的房改。從1988年開始,依靠住宅局的建房賣房累計起來的自有資金,5年時間解決了深圳公務人員的住房,再用5年時間完成了企業職工的住房改革。這使深圳成為全國房改的樣板。
但是,這個成功的房改里卻有一塊缺口:提供給非常住人口的周轉房。 在中原地產深港研究中心總監張偉看來,政府住房保障體系不健全是目前深圳房價上漲過快的重要原因。
其實在深圳的房改文件里,董日臣和他的同事已經提出了廉租房的建議。1992年,董日臣又向市領導提出了建設廉租房的建議,“當時市領導非常支持,說今年就建10萬平方米的住房。”
深圳市規劃局前總規劃師郁萬鈞回憶,在深圳早期發展的過程中,政府也嘗試過建設廉租屋,用來提供給外來移民和非常住人口居住。但做起來后發現,香港建設大規模廉租公屋的模式,深圳難以借鑒。
深圳的移民太多,深圳政府沒有那么大的財力,也沒有責任為來自全國的外來人口創造居住條件。
而深圳早期提供的幾個廉租房樓盤,據深圳市國土局要求的申請條件:非本市常住人口的,可以持收入證明向國土局申請。而且租金也比當時的市場價低了許多,只做到保本或微利。
但廉租房的實際建設卻舉步維艱。深圳住宅產業局通過房改,已經積累起了一筆住宅基金。“如果要做,是完全有錢的。”董日臣說,“關鍵是拿地。”
1997年,住宅產業局向主管城市住宅的市領導要地。因為在市區有一塊30萬平方米的地。
但是這個要求被拒絕。當時市領導的答復是:“哪能都給住宅局啊。”
“從那時開始,我感到市里的思想有變化了。”董日臣日漸感受到了政府在批地上的態度轉向。給住宅局的地越來越偏,地段比較好、開發成本低的地皮一般都被用做商品房開發。
最后住宅產業局只要到了7萬平方米的地,剩下的20多萬平方米,被其他風格各異的商業小區瓜分了。
1997年,董日臣去考察了一塊剛分給住宅產業局建政府房的地。這塊地在關外,四周一片荒涼,“如果要開發,成本非常高。”董日臣說,“而且人們也不愿意來這里住。”于是這塊地一直荒置,至今未動工。
“由于(廉租房)數量太少,需求缺口太大,部分存量資源被掌控者當作生財之道轉租出去,偏離了最初建設的初衷,最后不得不放棄。”郁萬鈞說。
2000年,深圳市取消了房屋供應的雙軌制。“不再劃撥微利福利房的土地,”郁萬鈞說,“原來劃撥給住宅局的土地繼續建設,建完為止。” 此后不久,住宅產業局并入國土局。這似乎昭示著政府房與商品房的土地之爭告一段落。
深圳市的廉租房陷入停滯。解決外來人口的居住問題,就交給了農民房,由它代為行使廉租屋的功能。
地產商:廉租房的新力量?
隨著國六條的提出,廉租房的建設被提上日程。在商品房之外,一些中低收入者似乎看到了另一種選擇。
深圳政府今年提出10年建設2000萬平方米的廉租房,按50平米一套預計,一年會有4萬套供應市場。據一位知情人士透露,深圳市已經為廉租房批了第一塊地,占地約40萬平米,預計明年年底前入市。
關于廉租房的利好不斷傳出。2006年5月,萬科房地產有限公司董事長王石公開表示:深圳“第五園”將成為萬科推廣廉租房的“試驗田”。
也是在今年年初,深圳業界傳出萬科正在沒有競爭對手的情況下,與羅湖區政府洽談合作的事情,建筑面積達到130萬平方米以上,意在利用開發商的力量,給市場提供新的住房選擇,
但半求認為,這樣的消息仍是商業舉措。“萬科拿地一事,按照土地交易方式是走不通的,所以通過建設部分廉租房的形式淡化商業色彩。而將絕大多數都是商業的項目包裝成廉租房這樣的公建項目,這只是第一步,主要目的是為走程序鋪平道路。原來與政府距離很遠的萬科,勢必走得越來越近。”
“我國廉租房的保障體系還不健全。在制度沒有保障的情況下,萬科做廉租房是不能持續的,”陳勁松話鋒一轉,“但這是為以后做鋪墊,一旦政府‘閘門放開’,萬科憑借其在廉租房建設上的先期經驗,就有足夠的把握參與投標。”
當商品房成為社會口誅筆伐的對象時,廉租房似乎成為了一個正面的符號,一個救市的圖騰。
而在土地日益稀缺的地產市場上,廉租房又成為了政府責任、土地和商業利益交織在一起的載體。
(來源:《中國新聞周刊》;陳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