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新網10月12日電 “有人說‘21世紀是中國文化的世紀’,我不知道他們是不是從經濟發展中作出這種奇怪判斷的,但在文化上我敢肯定:不會。”中國著名文化學者余秋雨近日在《環球時報》撰文說,在當今世界,中國文化在傳播中要做的,不應該再頻頻發布強加于人的信號,而應該崇尚文化差異,并從中爭取中國文化的話語權。
余秋雨說,我們在外交上有一個很好的概念叫“求同存異”,但在文化形態上不能隨便地搬用此概念,因為在那里最怕“求同”。
他認為,把民族的價值置于人類價值之上,是中國在文化交流上的一大障礙。中國文化確實偉大,但并不具有全人類終極意義上的特殊性。許多人都在說,中國文化獨創了許多東西,比如,“己之不欲,勿施于人”、“以人為本”等等,其實,這些原則在人類別的文明中也提出過,并不是我們的獨創。另外,像“和平”、“科學”、“和諧”、“平衡”、“與時俱進”這些概念,也一直是全人類的智者所共同堅持的,我們常常會賦予它們一些有針對性的政策含義,但不宜在文化意義上說成是中國文化的獨創獨有。
這位文化學者說,反過來,我們又常常有一個誤會,把許多人類的共同精神價值看成是西方文化,而一說西方文化又立即產生民族主義的防范心理。結果,明明置身在人類的共同精神價值之中,卻偏說民族主義的話語,硬把自己降低了,又被別人陌生化了。
他說,如果我們更多地承認中國文化是人類文化的一部分,不是口頭上承認而是心底里承認,情況就會大大改觀。比如,前不久,一些加拿大華裔學者成功地把南京大屠殺寫進了教科書,他們說,以前我們中國人往往在申訴中國的苦難。外國學生會覺得在過去的戰爭中世界上受苦受難的民族很多啊,不會太在意,我們把這件事提升為現代世界公民必須遵守的人道底線,那就可以被廣泛接受了。
余秋雨說,既然文化在至高精神價值上承認人類共通,那么,在具體呈現形態上則要承認差異互賞。在這兩方面,我們常常搞顛倒了,一方面對可以共通的精神價值心存疑慮,另一方面又對不可能趨同的文化形態進行著趨同式的誤導。例如,常見這樣的報道和評論:“京劇征服了世界!”、“美國好萊塢和日本動漫爭奪中國青年”,等等,把文化形態的問題上升為國家化、民族化的統一思維,幻想著文化形態上你死我活的沖突。
他說,好萊塢“征服”不了世界,發行量并不是“征服”的證據。世界上很多國家,沒有自己的電影業,看的全是好萊塢,連當時的伊拉克都是這樣,但說到底,他們根本沒有成為美國文化的俘虜。正如魯迅在《拿來主義》一文中所說,難道吃牛羊肉就會變成牛羊?同樣的道理,京劇也不會征服世界,《紅樓夢》也不會征服世界。“如果哪一天,南非、冰島、拉丁美洲的學校中都被迫響起了背誦楚辭和唐詩的瑯瑯書聲,那么,屈原和李白在天之靈也會痛哭失聲。因為這對中國文化來說,也絕非吉兆。古希臘亞里士多德的學生亞歷山大征服亞洲而半途夭折,反而造成希臘文明衰落的教訓,便是例證。”
余秋雨說,文化以差異并存為美,以消除差異為丑。文化上的差異,絕大多數構不成沖突,“我不贊成亨廷頓的‘文明沖突論’,而贊成南非大主教圖圖所說的那句話:我們為差異而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