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記者引領者
“賀文生哪兒弄到的線索不知道,反正他鼎盛的那兩年,每天早晨,一堆的假記者排著隊到他租的地方去求線索。”“賣報紙還沒公廁手紙掙錢!1月26日,華嚴街北口報亭老板,翻了大半天,最終還是從掛在外面的繩子上取下了唯一一份體育類報紙。
然后,這條繩子上,只剩下三份《法制故事》之類的破報紙,報頭日期顯示是2006年11月。
在這個普通工人月收入四五百塊錢的城市里,記者站繁多、“假記者”橫行,顯然跟人們的閱讀需求沒有什么關系。
“在大同活動的所謂記者至少有600人。”大同市新聞中心主任谷盛明曾多次對媒體說。
“正常情況下,真的假的,應該不會少于1000號人!崩钪诬娬f,這還僅僅是“常規(guī)人口”,不算偶爾趁亂渾水摸魚的“流動性人口”。
李治軍先后在五六個記者站工作過十幾年。在他的記憶里,大同的假記者風潮,開始于2000年前后,而天鎮(zhèn)縣的一個農(nóng)民賀文生,成為了這場風潮的引導者。
賀文生,最初只是個文化程度不高的農(nóng)民,后來當過村支書。2000年,他開始以《雁門關》雜志駐大同通聯(lián)站站長的名義,從事“新聞曝光”活動。
那時,大多數(shù)礦主還不像今天一樣知道“看一下記者證”,賀文生很輕松就達到了獲取錢財?shù)哪康摹?/p>
然后,賀文生的家人,幾乎都開始從事“新聞行業(yè)”。
賀文生在大同的名聲越來越大,他自己還培養(yǎng)出了不少“線人”,哪兒煤礦手續(xù)不全、煤窯出現(xiàn)事故,他都能得到線索。
“賀文生哪兒弄到的線索不知道,反正他鼎盛的那兩年,每天早晨,一堆的假記者排著隊到他租的地方去求線索。”李治軍說。
6年多,賀文生的身份一直在不斷地變化,他至少有5、6個各種記者站發(fā)的工作證或新聞采訪證,但干的活卻沒有發(fā)生過什么變化,就是到下面礦上要錢。
2007年初,山西省各地市糾風辦、市新聞出版局發(fā)出公告,曝光36名涉嫌仿制和假冒記者證的假記者。
在距離大同不到100公里的朔州,賀文生在敲詐勒索礦主時被人揭穿,也是這36個被曝光假記者之一。
大同“圈里”的傳言,這些年賀文生至少掙了500多萬。
“現(xiàn)在還沒有抓到他,聽說現(xiàn)在他不敢到朔州那邊去了,但是還是經(jīng)常在大同附近的煤礦活動。”李治軍說。
假記者風潮
每個接到通知的人,一般會很快就趕到現(xiàn)場,這種“記者”能連續(xù)幾天來十幾撥,而這個消息的發(fā)布者就躲在離現(xiàn)場不遠的地方,等著收取“消息費”。
在多名當?shù)孛襟w記者印象中,假記者從賀文生開始,已換了好幾茬了。但這些年,假記者撈錢的方式幾乎沒有什么變化。
“一般是一個聽說哪個煤礦有問題,約倆人,包個車直接到礦上,一亮證件,礦主就看著辦吧!崩钪诬娬f,一般礦主知道自己礦上手續(xù)不全什么的,直接給錢打發(fā)走了事。
然后,得手的假記者就會馬上通知同伙或者是同行,讓大家一起來發(fā)揮“輿論監(jiān)督”的作用。
當然,這個消息不是免費發(fā)布的。每個接到通知的人,一般會很快就趕到現(xiàn)場,這種“記者”能連續(xù)幾天來十幾撥,而這個消息的發(fā)布者就躲在離現(xiàn)場不遠的地方,等著收取“消息費”。
“礦主不知道情況,又怕真被曝光出去因小失大,所以一般都會給錢的!崩钪诬娬f,一般一個人從兩三千到兩三萬的價碼都有,全由礦主自己看著給。
當?shù)貛酌V主均稱有以錢財“打發(fā)記者”的經(jīng)歷。
“碰上一次出事就得給個十幾萬、幾十萬,多的時候花上一百萬的也有。”一名不愿透露姓名的礦主說。
這樣,只要一次得手了,發(fā)布消息的假記者,至少能弄到1萬多塊錢,碰上稀里糊涂的“冤大頭”,一次能搞到10萬以上。
大同教場街的一條小胡同,是不少此類“記者”熟悉的地方,他們所從屬的“記者站”就分布在周圍,不少只是租了一間破舊的民房,連牌子也沒有。這些“記者”接到同行的電話后,會在這里與關系好的“同行”會合,一批批出發(fā)。“這里靠近市中心,到哪里都方便!睋(jù)李治軍介紹,這幾年,全國各地都有跑到大同行騙的假記者,北京的、太原的,隨便拿一個什么雜志社的記者證,夫妻倆甚至是全家總動員,就去下邊騙錢去了。
“有些派頭很大的,開著本田越野,掛北京的牌照,相機、手提電腦設備齊全,自稱是某某主任,還帶著秘書,一般秘書就是自己的親屬!边@樣一年下來,就能掙夠買車、買房的錢。
而在山西不少地區(qū),都存在類似情況。在2006年被列為全省打擊假報、假刊、假記者的試點市呂梁,百余天內(nèi)共查處了80余名假記者。
該市文化新聞出版局副局長楊志明接受媒體采訪說,“最近兩年,呂梁市乃至山西省的假記者十分猖獗。有不少人上午還擺小攤、賣燒烤,下午就跑到突發(fā)事件現(xiàn)場去采訪了!倍麄儫嶂缘氖轮饕牵焊深A農(nóng)村選舉、幫人打官司、護送超載車輛通過治超點、敲詐勒索企業(yè)主等。
因為各種名目的假記者太多,真記者采訪也遭遇“名譽危機”。中國青年報的一名記者曾說,他在山西采訪時經(jīng)常會遇到被采訪單位反復核對身份的尷尬場面,當一切都核實清楚后,被采訪者多會很無奈地對他說:“實在沒辦法,是讓假記者給鬧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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