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僅僅20歲,卻沉溺于青少年自殺研究不可自拔;他放棄高考,創辦了全國第一個以預防青少年自殺為主題的“茉莉花論壇”;他喜歡默默無聞的幕后工作,他的行為卻得到了溫家寶總理的高度關注……
在茉莉花論壇,肖敬如此解釋形似茉莉的四色會徽:“茉莉花開,鄙夷一切高高在上的權勢;茉莉花開,揮斥所有莫名其妙的虛榮;茉莉花開,卸去所謂成熟的面具,茉莉花開,維護心中那片難得的真誠。”
一個大膽的前衛念頭
肖敬出生在湖南醴陵的一個農民之家,讀高一時意外被大火燒傷,不得不住院治療。最兇險的時候,皮膚開始腐爛,五個護士同時給他打針,都找不到血管。當時醫生惋惜地說:“這孩子可能活不過15天。”平時活蹦亂跳的肖敬忍受著生死折磨,第一次感覺生命是如此脆弱。
“不管上天還給我多少時間,我都應該珍惜!”
出院之后,肖敬變得多思起來。
2003年12月6日,肖敬讀到一則新聞:12月5日,北京某大學一名喜歡超人哲學的大學生,因無法達到尼采的成就,竟然赤裸裸跳樓自殺。那一刻,肖敬的心情無比沉重。
時間沖淡一切,他對于“自殺”的思考卻不能停止。他開始系統收集相關的案例,自學醫學心理學、精神病學等知識。有關資料顯示,國內平均每兩分鐘就有一人自殺身亡、八人自殺未遂。在15歲~34歲人群中,自殺是死亡的第一因素。2004年甘肅武威市涼州雙城小學的連環自殺事件,更讓他震撼。原來,死亡離青春勃發的青少年也是如此之近!自己能不能幫助那些絕望邊緣的同齡人呢?
那段時間,肖敬一邊應對繁重的學業,一邊自學心理書籍,總結出影響青少年自殺的十大因素:抑郁癥、考試升學壓力、情感危機、單身家庭等。當時,肖敬身為班長,經常組織本班的學生在學校以討論、話劇、辯論賽的形式向大家宣傳生命的可貴。
在學校領導和老師的支持下,肖敬晝夜辛勞,編寫了一本8萬字的書《淺談生命教育——從青少年自殺說起》。但他不僅僅停留在理論探究,更希望做一名實踐者,建立一個幫助青少年走出自殺陰影的團體!這是個大膽的念頭,家人、長輩屢次勸說:讀好書,考大學,日后找個好工作,瞎折騰啥!可是肖敬欲罷不能,為此奔走呼號,尋找同路人。
經過精心準備,2004年5月10日,“關愛生命萬里行”活動正式啟動,“以共建中國人道長廊為目的”,肖敬呼吁整個社會“關愛生命,呵護心靈”,同名團體成為中國第一個以預防青少年自殺為主題的民間組織。
一個別樣的陽光男孩
團體成立之后,得到了許多支持,肖敬充滿激情投身其中。為了讓全社會來關注青少年的心理健康,2004年6月,肖敬竟然決定放棄高考,籌拍一部10集的關注青少年自殺現象的專題片。
這讓人覺得不可思議,肖敬的父親無論如何也不能容忍聰明好學的兒子如此荒唐。父子爭執起來,肖敬向父親反復表態:“我2009年一定參加高考,將來大學所有花費都自己掙!現在請您相信我,讓我走自己的路吧。”父親剛軟下來,肖敬居然“得寸進尺”:“您能先借我點錢嗎?我要買DV拍片子……我決不是一時沖動,是在從事一項有意義的事情!”
看著兒子懇求的眼神,父親沉默了,畢竟家里并不富裕啊。次日,父親早早出門,回家時將一個厚厚的信封塞給了兒子。他竟把辛苦打工積攢的錢,毫無保留地交給了兒子!肖敬眼圈紅了。
開始拍攝了,肖敬得到了學校的大力支持,很多同學也跑來充當義務演員。2004年7月,專題片拍完,肖敬把片子揣進包里,自費去了北京、武漢、長沙等地,爭取獲得社會各界的支持。半個月的時間,肖敬四處奔波,厚著臉皮登門求見,拜訪了北師大、北大、清華等著名高校的十幾位心理學專家,向他們虛心請教。
回到醴陵,肖敬根據在各地獲得的專家老師的名單和聯系方式,瘋狂地給他們寫信、發郵件和發短信。雖然大多杳無音信,但仍有幾十位專家學者被他不懈的努力所打動,成為“關愛生命萬里行”團體的顧問,免費為活動提供理論支持。
肖敬決定將活動推向全國。無疑,網絡是最好的平臺。可是創辦一個域名,不僅需要空間,更需要資金和技術的支持!肖敬幾番思慮,找到了醴陵最大的網站——“醴陵在線”。負責接見的工作人員得知肖敬的來意,嗤之以鼻:“手無分文還做網站,做白日夢吧!出去!”
被“趕”出來的肖敬臉上火辣辣的。小鬼難纏,不如直接找領導!他通過朋友打聽,輾轉認識了“醴陵在線”的劉總,并懇請合作。劉總終于被他說服了:“我的孩子也在讀中學,我支持你!‘醴陵在線’一定全力以赴!”
在劉總的幫助下,很快,全國首個以預防青少年自殺為主題的網站“茉莉花論壇”正式開通,同時開通的還有咨詢熱線、QQ聊天等。
一生無悔的選擇
論壇開通后,肖敬每天都能接到無數個咨詢電話,QQ也一直閃爍不停,他盡力幫助那些需要幫助的人,讓他們重振生活信心,但并非一帆風順。
有位網友通過QQ找到他,第一句話就充滿火藥味:“你有什么本事阻止人不自殺?”肖敬回復:“在這個世界上,其實誰也幫不了誰,只有自己才能幫自己。我能做的僅僅是傾聽和共勉。”
幾番唇槍舌劍之后,對方有些心悅誠服,開始敞開心胸。原來,這個女孩的母親好賭,輸光家產,還欠了高利貸,日日被黑社會威脅。女孩高一就輟學了,已經自殺過一次。肖敬問她怎么形容自己,女孩想想說:悲觀古怪,追求完美。肖敬一語中的:“追求完美的人都容易對生活失望,但聰明人能學會忍耐生活,并且最終看到幸福……”女孩最終聽從了肖敬的建議,準備復學,“我會找到自己人生的答案的,今天謝謝你!”
越來越多的朋友通過各種方式找到肖敬。有些無助的家長也找他幫忙。成功的案例不少,但是肖敬也常常感到遺憾。有一次,一名年輕女孩因為情感糾葛在醴陵西山大橋準備自殺,肖敬聽說后立即前往。當時現場已被警察封鎖,圍觀人群眾多,女孩情緒消沉,坐在欄桿上猶豫不決,旁邊卻有人叫嚷:“跳啊,想跳就跳!”在冷漠殘酷的哄笑聲中,女孩縱身躍下,激起巨大的浪花和一片尖叫……年輕的生命就此隕落,讓肖敬難以釋懷:“從心理學上分析,若是自殺者10分鐘內還不采取行動,就能實施危機干預。當時她在橋上站了半個小時,完全可以挽回!”
求助者日益增多,肖敬開始明白,一個人的力量永遠有限,通過網絡和電話等方式能幫助的人也極有限,需要建立社會支持系統,提高生命質量,這才是治本之策。
這時,肖敬想到了敬愛的溫總理。當艾滋病肆虐時,溫總理走進了艾滋病村,跟艾滋病人握手問候;礦難發生后,他下到基層探問死難工人的家屬……溫總理的言行感動著國人,也讓肖敬敬佩。面對問題,總理從不回避,代表黨中央國務院表達決心和勇氣。2006年3月,肖敬代表“關愛生命萬里行”活動小組給溫總理寫信,希望總理推動青少年心理危機事業向前發展。
“讓我們一起關愛生命,使浮沉于塵世的靈魂在震驚中得到洗滌,使可能墮落的靈魂獲得一種向上奮進、珍惜生命的力量……”
很快,溫總理的批示就經過層層轉達到了肖敬手中,溫總理向“關愛生命萬里行”活動小組全體組員表達問候并表示感謝,并批示:“關愛生命、關愛特殊群體,尤其是青少年的身心健康,是各級政府、學校、團組織應有的職責,有關部門對來信反映的問題和建議要予以重視并認真研究。”
總理批示后,湖南省相關部門高度重視并落實,也讓肖敬從幕后走向幕前。2006年5月21日,首屆“茉莉花論壇”大會順利召開,得到了柳斌、姜昆、梁曉聲、毛志成等社會名人的支持,同時,肖敬的著作《中國青少年自殺心理探究初步》也獲得了湖南省科技創新二等獎。
應科技出版社之邀,肖敬的最新著作——青少年自殺心理剖析的科普讀物《答案》即將殺青,肖敬說:“面對自殺者,我們能否在適當的時候拉他們一把?自殺干預究竟能走多遠,能有多大力量?這是我正在尋找的答案……”
之后,肖敬和他的團隊一起調研三個月,起草了中國首部《中華人民共和國自殺研究與干預條例》。雖然前方的道路荊棘叢生,但肖敬一貫自信:“有些問題說起來很容易,真正做起來卻很難,但還是要做,因為今天不做,明天將更難……”
“還會考大學嗎?”
肖敬笑了:“當然!我不能對父親食言,而且自己掙學費!我想選擇讀社會心理學,畢業后成為一名國際人道主義者,讓這個世界,少一些陰霾多一些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