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戰斗英雄董存瑞妹妹董存梅的名字頻繁出現在媒體上,因為《大眾電影》雜志發表的一篇文章、央視的一檔節目以及導演郭維,都對董存瑞炸碉堡的事跡公開表示懷疑,董存梅便一紙訴狀將《大眾電影》雜志、中央電視臺和郭維告上法庭,要求他們公開致歉并索賠10萬元。
據悉,5月25日,本案將在北京市朝陽區人民法院開庭。董存梅說,哥哥的事跡是有歷史證人的,對她和家人的影響很大,她要在有生之年說個清楚。“我就是一個普通的人,我所享受過的‘特殊待遇’就是上學時每個月7元的教育補助,并沒有因為哥哥是英雄就有什么與眾不同了,我也不想借哥哥的名聲得到什么”。
和董存梅一起作為原告方的還有弟弟董存金,而河北隆化董存瑞烈士陵園、董存瑞生前所在部隊和董存瑞的戰友肖澤泉、宋兆田和程摶九將作為第三人出庭。
學了半個世紀的英雄,能隨便推翻嗎
2006年年中,有人告訴董存梅,《大眾電影》雜志近期登了一篇有關她哥哥的文章,讓她買來看看。這一看不要緊,文章的內容讓她氣得好幾天吃不下飯。
《大眾電影》雜志2006年第八期刊登了一篇署名為沙丹的文章——《〈董存瑞〉:“真實”創造的經典》,該文章對電影《董存瑞》的導演郭維進行了采訪。該文寫道:“在真實中,董存瑞死后并沒有立即被評為烈士,僅僅是通知家人他犧牲了。更重要的是,沒有誰親眼看見他托起炸藥包的情景,這完全是事后根據一些蛛絲馬跡推測出來的。當時董存瑞沒有帶架子,橋肚上也不能放炸藥包。戰斗結束后,從地下挖出了董存瑞媳婦為他做的襪底來,于是軍事專家就認為董存瑞極有可能是舉著炸藥包炸橋的。”
“簡直是胡說”,董存梅說,哥哥沒結過婚,哪來的“媳婦給繡的襪底”一說。另外,盡管哥哥犧牲時自己年紀還小,但清楚地記得,解放后當地政府就找到家里通報說,董存瑞犧牲后很快就被評為烈士。
對董存瑞事跡的質疑還出現在中央電視臺播出的電視專題片《電影傳奇——董存瑞》中。在該片中,導演郭維這樣說,“我是怎么了解的呢?郅振標(順義)是真正跟著董存瑞沖上去了。但是董存瑞沖到碉堡前頭后找不著他了,以后怎么知道、確定他是托著炸藥包炸的呢?就來了一些軍事專家,因為誰炸的不知道,這是一個英雄。≡趺粗?那就是托。托可能嗎?最后有人建議挖底下,挖這個橋底下。結果最后挖到一定深度的時候,挖出一個襪底來,就是董存瑞媳婦給董存瑞縫的。班里的同志都知道,這是董存瑞的襪底,這么確定這是董存瑞”。據董存梅了解,這個片子曾在中央電視臺播出過3次,有一次播出的時候,她還通知了哥哥當年的戰友們一起看,大家自然是義憤填膺。
董存梅說,她和哥哥的戰友都想不到,董存瑞的事跡是寫進課本里的,一代代人學了半個世紀,這樣一個英雄怎么能憑他們這么不負責任的一句話就不是英雄了呢?
“難道當年與我哥哥并肩作戰,講我哥哥英雄事跡講了一輩子的郅順義是在撒謊嗎?”董存梅說,哥哥的戰友郅順義已經去世,如果她再不站出來替英雄討個說法,誰還能維護英雄的名譽?
對董存瑞英雄名譽被質疑不滿的,還有董存瑞當年的戰友、生前部隊,和他犧牲后一些以“存瑞”命名的單位。
記者試圖聯系一些董存瑞當年的戰友,他們大多年事已高,由于身體原因不能接受采訪,但幾位老人的代理人、沈陽軍區政治部文化工作站《前進影視》報特約記者劉國斌大校接受了記者的采訪。他曾專訪過時任董存瑞所在團政委肖澤泉、時任董存瑞所在團二營教導員宋兆田、時任師干事并在董存瑞連蹲點的程摶九等見證者,并且走訪了董存瑞生前所在部隊。
劉國斌說,消息傳到這些老人所在的干休所,大家都非常憤慨,大家都是親眼看到董存瑞炸碉堡的,郭維沒有親歷,怎么能說是憑軍事專家推測出來的呢?
據悉,董存瑞生前所在部隊每年都要舉行主題活動,讀董存瑞的相關書籍,看電影《董存瑞》,參觀董存瑞紀念館。就是在董存瑞班還留有董存瑞的床鋪,每天都有戰士負責整理。“董存瑞是官兵們的榜樣、精神支柱,可以說戰士們把董存瑞的名字刻在了心里。”劉國斌說。
董存瑞生前所在部隊的政治部主任徐學泉曾在接受媒體采訪時說:“英雄董存瑞是我們建設部隊的精神財富,是苦練精兵和英勇殺敵的核心動力,英雄的名譽不容許任何人玷污。”
在董存瑞犧牲地隆化,人們也紛紛表示了不滿。從事董存瑞研究、宣傳工作40余年、董存瑞烈士陵園管理處原主任呂小山表示:“我們隆化的這些單位及隆化人不允許這種侮辱英雄的事情出現,英雄的名譽不應遭玷污,必須保護共和國的英雄。”
目前,《大眾電影》雜志、中央電視臺相關節目組及郭維一直對此事保持沉默。記者試圖聯系《大眾電影》雜志和《電影傳奇》欄目負責人,他們都以不知情或目前不便接觸媒體等理由謝絕采訪。
打官司是為了用法律手段來確認歷史事實
呂小山說,應該承認,戲劇、文學、電影等為了藝術效果可以有虛構的成分,比如,董存瑞舉起炸藥包時喊了什么。但是不能對中心事實進行否定,這是英雄之所以成為英雄的核心事實,否定就等于損害了英雄的名譽。
“我們要通過法律手段來確認歷史,還原事實,假如5年、10年后董存瑞的近親屬、見證人都陸續不在世了,就更無法為英雄正名了!眲笳f。
董存梅也表示:“法律是公正的,我希望法院能主持公道。我們手中有充足的證據,包括書面材料、錄音錄影,我們還有五六位見證人在,我們有信心打贏這場官司。”
對要求被告賠償10萬元的訴訟請求,董存梅解釋:“要不要賠償我們這些人商量了很久,最后才決定要,我們必須要讓侵權人受到懲罰,不能輕輕松松了事。其中兩萬元作為律師費;3萬元作為由于訴訟產生的相關費用,好多證人家都不在北京,來來回回跑要花不少錢的;5萬元作為精神損害賠償。如果能勝訴得到精神損害賠償金,我會把錢捐給董存瑞烈士陵園,讓他們能維護好我哥哥的墓地,也能讓他們更好地開展英雄教育!
據悉,曾經掩護董存瑞炸碉堡的戰斗英雄郅順義(已故)的兒子郅海川也要起訴中央電視臺及郭維,因為他認為電視專題片《電影傳奇——董存瑞》也損害了其父親的名譽,該片中當畫面再次出現郅順義老英雄講述董存瑞“左手托起炸藥包,右手拉開導火索”的英雄壯舉時,鏡頭被掐斷,畫外音說:“不不不,老人的記憶一定出現了誤差,無數次從爆炸中驚醒,無數次在夢里試圖找回戰友,無數次回到那一刻,這一切混在一起,已經使最后一個場面猶如夢幻”。
英雄名譽事件引發網絡紛爭
董存梅替哥哥名譽討說法的事經媒體披露后,在網絡上引起了激烈的討論。2006年9月26日,一名叫“文存”的網友在鐵血網發表了名為《進一步玷污董存瑞的人是不自量力的最后掙扎》的文章,這篇文章使網友“文存”及北京鐵血科技有限責任公司招致了中國電影家協會的起訴。
中國電影家協會在起訴書中稱,該文惡意捏造了原告公開詆毀董存瑞烈士的事實,并含有“給黨和政府的形象抹黑和帶來惡劣影響”、“《大眾電影》不得人心,導演郭維卑鄙”、“其手段和目的都十分卑劣,是典型的流氓文化在文化界的一種反映”、“他們亦是嗡嗡蒼蠅不自量的最后掙扎,身敗名裂的報應也將為期很近”等惡意攻擊的言論,導致中影協的名譽受到嚴重損害,要求鐵血公司承擔侵權責任。
對此,董存梅和哥哥生前的戰友都表示,打官司只是為了一聲道歉,并不希望激化矛盾。董存梅說,她本人很敬重郭維,也感謝他拍出好電影讓董存瑞的形象深入人心,但在質疑英雄事跡這件事上,郭維必須道歉。
董存梅的代理律師王鳳鳴也提醒說,希望網友們能夠把握好尺度,在合法的范圍內表達自己的想法,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在接受采訪時,原告方有多位人士透露,曾有被告接觸過他們,希望他們撤訴,能夠私下解決這件事情,但原告方商量后回絕了對方的請求。(劉世昕 實習生 欒明月 張泉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