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黑客帝國》中有個鏡頭讓人印象很深：當男主角進入“母體”救人的時候，他需要很多槍，結果一個軍火庫就從虛無中產生了出來，各種槍支應有盡有。他就靠這些武器殺出一條血路，沖進去把人救了出來。在現實世界里，其實他連把牙刷都沒有。所以，頭腦有時候是會被虛擬世界所欺騙的。

　　還有一種虛擬的世界是在紙面上存在的。《“紙上預警”不保29命》這條新聞(7月29日新華社電)，說的是在云南騰沖，泥石流奪走了29條生命。

　　天災要完全預防肯定是不現實的，科學發展到今天，我們也只能對天災做有限的預防，完全阻止或者躲避還是件不太現實的事情。但這次事件有點不同：當地政府已經掌握了泥石流的預報，但由于預警機制緩慢運轉在各種“文件、會議記錄、領導講話、領導批示、監督檢查記錄”上。所以，最該了解預警的民眾，卻遲遲沒有知道。

　　按照該地區的這個經驗，對于某些官員來說，可能這個世界就是個公文的世界，認為只要有文件、會議記錄、講話與批示，這個世界就會按照這些東西來運轉。這些公文就形成了一個《黑客帝國》里的“母體”，讓人產生了某種形式上的錯覺。

　　除了這種錯覺，還有另外一種對于這種情況的解釋。我們知道，公文本來的意義是提出或者解決具體的問題，但它們還有一種作用，就是在某種情況下，證明有關官員已經干預過某些事情了。而用公文的形式向上級證明自己已經關注過某些事件，是可以作為一種成績來上報的。做得再好，如果沒有這種證明，也是沒有效果的。這就像前段時間某地領導批評下屬不該建設那種在地面上看不到的市政工程一樣，基本上被認為是一種“衣錦夜行”的資源浪費。

　　如果我們這個世界真的可以就靠公文的方式維護，不論產生多少公文都是應該的。可惜的是，泥石流可能忘了讀一下該縣的“文件、會議記錄、領導講話、領導批示、監督檢查記錄”，以至于奪走了29條生命。

　　公文的世界已經構成了某種類似《黑客帝國》中的母體，如果只責怪某些具體地方的官員，就等于說這種在我們身邊廣泛存在的公文虛擬世界是不存在的，事實上它不只存在于云南某一個很小的角落里。只是因為這次泥石流是一種比較實在的東西，其力量過于強大，一下子就把“虛擬公文世界”沖垮了一道大口子。

　　但我們總不能依靠泥石流與各種天災人禍來檢驗自己的世界是不是一個虛擬的世界吧？這個代價未免太大了一點兒。這種把虛擬當作現實的毛病，在《黑客帝國》里是靠吃下了一顆小藥丸來解決的，在現實的世界里，其實解決這個比吃個藥丸也復雜不到哪里去，只要調整一下我們對于官員的考核機制就可以了。但這種決心不知道有多少人能堅持下來———畢竟寫個公文還是容易得多嘛。

　　作者：散人(北京媒體從業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