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是全國優秀人民警察、山西省十佳交警,現在是被審判的刑事被告人,被檢察機關指控貪污四百余萬元,受賄七萬余元。8月2日,郭亮貪污、受賄案在山西省長治市屯留縣人民法院開庭審理。
郭亮,山西省大同市公安局原副局長、交警支隊原支隊長。早在長治任職時期,身為交警支隊長的他,就創造了令人驚嘆的“郭亮奇跡”,先后獲得全國優秀人民警察、山西省十佳交警、長治市特級勞模、長治市十大杰出人物等榮譽稱號,調任大同后卻驟然落馬,被指控是個大貪官。
被抓后 眾多的哥燃放鞭炮 法庭上 著名律師沒有出庭
“來了!來了!”8月2日上午9點,屯留縣人民法院門口,隨著一輛警車疾駛而來,上百名早早守候的旁聽人員拔腿緊追,身后塵土飛揚,氣氛陡然緊張。
數十名法警嚴陣以待。人們簇擁在距警車一米遠的地方,目不轉睛地盯著車門。法院辦公樓的每一個窗口,也在這一瞬間擠滿了表情各異的面孔。
一年前的7月27日,時任大同市公安局副局長、交警支隊支隊長的郭亮在自己的辦公室被帶走,正是下午上班時間,眾多部下目睹了“郭支隊”被帶走的情景。
當晚,眾多“的哥”擁到大同市交警支隊門前燃放鞭炮,名曰“送瘟神”。
9點30分,正式開庭。穿著一件白T恤的郭亮被帶上法庭。此前,郭亮的一位朋友告訴記者,一年前,郭亮被長治市檢察院反貪局辦案人員帶離大同時,當地電視臺正在播放郭亮的電視講話。一年后的今天,頭發花白的郭亮再次現身,卻是在莊嚴的法庭上。
郭亮的大哥正好坐在記者身邊。他看著弟弟的背影,拿出手帕悄悄拭淚。郭亮妻子的手機不合時宜地“彩鈴聲聲”,法警將這個低聲接聽電話的婦女請出了法庭。
郭亮被羈押期間,曾經通過辦案機關給家人捎話,希望找一個好律師,“北京山西的都行”。郭家人最終挑選了北京一家律師事務所的3名律師。但開庭前幾天,曾為多名落馬官員出庭辯護的山西名律師李飛進入郭家視線,雙方緊急簽訂了聘請協議。法庭上,審判長宣讀辯護人名單時,李飛的名字排在了北京律師之后。引人注目的是,在昨天的庭審現場,坐在辯護人席上的,只有一位年輕的北京律師,李飛并沒有出現。記者向郭家人詢問原因,郭亮的大哥擺擺手:“遺憾歸遺憾,一言難盡!”
曾經鐵面治超 成為明星交警 而今出庭受審 慢言語多謹慎
擁有碩士學位、今年剛滿50歲的郭亮,原名郭國梁!八鰢覘澚!逼湫终f:“到交警隊后就改名郭亮,就圖叫得響亮!薄熬蛨D叫得響亮”的郭亮,在長達20年的交警生涯中,果真叫出了名堂。早在長治市交警支隊擔任支隊長期間,就以鐵腕治超、鐵面治警的“鐵人精神”享譽全省,成為本系統學歷最高、榮譽最多、個性最強的“明星交警”。
2004年7月,正值事業巔峰的郭亮調任大同市交警支隊。當時,大同公路“三亂”泛濫成災,交警隊伍人心渙散,郭亮上任初期,遲遲無法打開局面。長治好友有時前往大同看望,面對“家鄉人”,郭亮常常醉酒落淚,坦言“壓力巨大”。
一位副支隊長告訴記者,郭亮在大同兩年,給人感覺確實是“真抓實干”,但人們往往對其敬而遠之。“他太急躁了”,僅在內部會議上,郭亮就當場摔爛過3副眼鏡。
2006年7月27日,十幾名特殊“客人”走進了郭亮的辦公室,幾分鐘后,就傳出郭亮惱怒的吼叫,“伴有拍桌子的聲音”。
這樣一個“鐵面”人物,將會以何種態度接受法律審判,人們費盡心思卻無從揣測。
“我們最擔心郭亮在法庭上一言不發!币幻偃埱笥浾邔ζ湫彰C艿娜耸空f。
公訴人宣讀起訴書后,審判長示意郭亮“陳述意見”。面對檢察機關對其涉嫌貪污、受賄的指控,一直宣稱無罪的郭亮會不會保持沉默?
幾秒鐘的停頓,旁聽席上鴉雀無聲。
出人意料,操一口長治方言的郭亮,輕言慢語,有問必答。說到激動處,剛提高聲音反問公訴人“這怎么會”,就遭到審判長的制止:“請不要使用反問句!惫岭S即放低聲音,連聲說:“行,行。”
公訴人和律師提問完畢,女法官補充發問時,不乏“舊題重問”。此刻,郭亮不急不躁,極力放慢語速:“這個……我剛才不是說了嗎……是這樣的……”
隨后,公訴人使用投影儀出示證據,郭亮側頭細瞧,半晌沒有說話。審判長請其發言,郭亮則說:“我已經一年沒有戴眼鏡了。”
經過特許,郭亮被法警帶至投影儀跟前,他瞇著眼睛,略張著嘴,反復審視,小心作答;卮鹜戤叄瑢徟虚L令他回到原位。郭亮指著被告席,一臉遲疑地看著法官,得到允許后,才坐到了椅子上。
因創駕校成名 因吞駕校錢被控 扯不斷理還亂 功過是非法庭說
郭亮究竟因何落馬?直至8月2日開庭,答案才首次浮出水面。
長治市檢察院指控郭亮犯有貪污、受賄罪。其中的指控包括:郭亮在擔任長治市交警汽校校長、長治市交警支隊長期間,利用職務之便,通過辦理假驗資手續、簽訂租賃協議等手段,將國有駕駛員學校變更為股份制的長治市南垂駕駛員學校,從中侵吞公款447萬余元;2005年5月,郭亮在為大同市交警支隊購置的周轉房裝修時,同時為自己購置的個人住房裝修,付裝修款時利用職務之便,向大同市通協駕校索報款項167947元,將其中76264元用于支付個人住房裝修款。
在庭審中,有關駕校的性質問題成了控辯雙方辯論的焦點。這座始建于1992年的著名駕校,曾位列山西省八大文明形象工程。時任長治交警大隊副大隊長的郭亮,因為在創建駕校中的功勞,從此聲名鵲起,先后擔任駕校校長、長治市交警支隊副支隊長、支隊長。
對于駕校的性質問題,郭亮說,1998年,國務院嚴令禁止政法機關經商辦企業,長治市交警支隊遂于當年5月主動注銷該校,派駐學校的6名民警也分別回歸交警系統。但學校其余教職員工無法安置,這些人隨后共同出資,組建成立了長治市南垂駕駛員學校,學校名稱也更名為“長治市南垂機動車駕駛員培訓有限公司”。
“學校變更后,你和學校徹底脫離關系了嗎?”公訴人問。
“我認為不能叫變更,是注銷!惫良m正說:“畢竟傾注過心血,也不可能徹底斷絕關系。”
“你是說,你和駕校仍有緊密的聯系,是嗎?”公訴人又問。
“也不能這么說!惫猎俅渭m正:“就好比兄弟倆分了家,弟弟向哥哥請教治家之道,不等于說兩人還是一家。”
中午休庭時,郭亮第一次調轉頭,在旁聽席上搜尋著家人的身影。前兩排座位上,坐滿了長治政法系統的諸位官員。郭亮遲疑片刻,伸出手與這些曾經的同事相握。
審判還將繼續。(郭建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