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歲,本是上初中的年齡,可因為父親患病去世,家中欠下巨額債務,衢州少年賴小衛毅然輟學打工,替父還債。
少年一家的誠信感動了所有債主,正當好心人為他家捐款造房時,無奈命運捉弄,賴小衛也被查出得了白血病。巨額的醫藥費使得原本貧困的家庭雪上加霜。
如今,躺在病床上的小衛還在惦記父親所欠的債務,“再也不能為他還錢了”。
15歲少年輟學打工為父還債
當記者見到賴小衛的時候,他正躺在衢州市人民醫院的病床上,掛著點滴。
“周六剛從杭州的醫院回來。”賴小衛的母親張樟英告訴記者,因為沒錢繼續在杭州做化療,母子倆就回了衢州。
1998年之前,張樟英家和村里其他家庭一樣,家境清貧,但也不缺衣少食,生活還算過得去。尤其是兒子小衛從小就很懂事,學習成績一直很優秀,這對農村夫婦感到無比滿足。
1998年中秋節,小衛的父親賴水祥被查出肝硬化晚期,從此臥床不起。他的病倒,使家里基本失去了經濟來源,而且為了治病,家里花光了所有的積蓄。
無奈之下,賴家開始向親朋好友借錢治病。
近三年時間里,賴家先后向30多名親朋好友借款10多萬元。兩年后的2000年11月底,賴水祥撒手而去,留下了孤兒寡母和巨額債務。
這時,本來手頭也不寬裕的債主們開始找上門來,或直接、或委婉地表示,賴水祥過世了,可債還在,不能不還。
“我能理解,都是一個村的,誰都不是大款,來要債的,也多半是娶媳婦或是造房子,實在缺錢。所以,這錢,無論如何都得還!”小衛說。
債款從此成了賴家的一塊心病。
張樟英一開始主張把房子賣了還債,但兒子不同意。小衛不愿意母親無家可歸。
“爸爸沒能做的,我來做,因為我是他兒子。”他說。
父親去世沒幾天,他就和母親一起一一走訪了30多位債主,向他們保證:“請你們放心,我爸欠你們的錢,我來還。”
小衛瞬間完成了從男孩到男人的轉變,他向母親表示要輟學打工為父親還債。張樟英竭力反對,好幾次追打著要兒子去學校讀書,但小衛鐵了心。
一開始債主們其實并不信任小衛。正如村民賴水根所說,“當時我們想,15歲的小孩子要打工掙錢,怎么可能?”
但奶奶很為孫子的志氣而自豪。為了減輕孫子與兒媳的負擔,2001年春節后,近70歲的奶奶進城替人當保姆,老人家省吃儉用,七年里僅回過兩趟家。
做油漆工7年還了5萬多元
初涉社會的賴小衛想找份活,但沒有初中畢業證,很多單位不敢招他。
“才一米五不到的個頭,人家一看就是個小孩子,誰敢要?招童工要罰款的!”母親張樟英說。
小衛把自己的經歷告訴一家油漆店的老板,身世差不多的老板被打動了,讓小衛在店里當學徒,免去1800元一年的學徒費。
當油漆工是個辛苦活。“上漆前,得打砂皮,那個時候手嫩,十個手指經常磨破出血,吃飯時疼得連筷子都拿不起來。到了冬天傷口裂開,血一直往外滲。”小衛說,“可沒辦法,還得繼續干啊。”
有一年一項工程催得急,小衛連續127天沒有休息,累得腰都直不起來。
“最難受的是氣味重。”第一年,小衛就住在倉庫里,油漆的味道把他熏得兩眼發紅,睜都睜不開。
去小診所配眼藥水,醫生告誡他,小小年紀不要從事這種行業。
“很多時候,我很想回家,回家陪媽媽,吃媽媽做的菜。”小衛說他好多次在夜晚偷偷流淚,多次想馬上離開不干。可他想起自己對債主的承諾,想起父親生前的“誠實做人”教誨,他又告誡自己不能放棄。
第一次領到工資,小衛終身難忘。
那是2001年11月某天的下午3點多,老板給了他500元,他興奮地穿著滿身油漆的工作服,直接坐車回家。
回家后,他把工資分成三份,分別給三位債主送去。
“當小衛來我家還錢的時候,我真太意外了。我們以前都把他當個小孩的。”小衛的債主之一、村民張樟球說。
母親張樟英回憶說,第一次收回三張有父親簽名欠條的小衛,回家后熱淚盈眶,他對著父親遺像自豪地說:“爸爸,我能給您還錢了。”
7年來,小衛一家先后償還了20余名債主的5萬多元債款,小衛一人就還了3萬多元。
“賴家母子不容易,小衛更了不起。”一名債主這樣對記者說,小衛讓他們很受震動。
今年春節期間,一些債主和賴家親友考慮到小衛家的住房已成危房,大家捐出7萬多元錢,想幫賴家建棟新房。
按村民張云良(也是債主)的說法,債可以慢慢還,小伙子年紀大了,得先成個家。要成家,就先得有房子。
這時,22歲的小衛在溫州一家工廠做油漆工。
“我知道這個消息后,真的很開心,馬上就回家了。”小衛說,那時,他覺得生活開始變得有色彩了。
身患絕癥 遺憾不能繼續還債
就在新房剛打好地基的時候,不幸的事發生了。
6月17日,小衛突然四肢無力,汗流不止,高燒不退。第二天一大早,張樟英陪小衛去衢州市人民醫院作血常規檢查,結果被診斷為白血病,需要馬上化療。
“我呆掉了。那個時候我什么想法都沒有了。”他說。
得知這一消息,很多人都驚呆了。既是鄉親、又是債主的張樟球等人,自發去醫院看望小衛,鼓勵他戰勝困難,并表示醫藥費大家會盡量湊一些,家里的活也會幫忙照應著。
母親張樟英告訴記者,每次治療時看到兒子那個難受的樣子,心里非常不好受。可躺在病床上的小衛從未吭過一聲,見母親心疼流淚,小衛會笑著安慰她。
小衛告訴記者,他在治療期間已先后花去治療費、醫藥費等8萬余元,至今還欠著杭州一家醫院1.6萬余元治療費。
“我現在真沒什么辦法了。”躺在病榻上的小衛告訴記者,“我感到自己很對不起父親,沒能按照最初承諾繼續為父親還清債款。我也對不起母親,她一輩子就沒過上好日子。”
在一只發黃塑料袋里記者看到了一沓欠條,都是他父親賴水祥或母親張樟英署名的借條,金額有1000元、2000元不等。
“連今年我看病借的,還有十萬余元債務。”小衛說,“不趕緊還對不住人家。”
記者臨走的時候,他母親張樟英送出來,眼角微含淚光。
“他很堅強,很少哭,也不讓我哭。”她說,“我沒有辦法了,只希望有好心人能夠救救孩子。” (記者 章建森 通訊員 吳森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