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射死刑已在中國緩慢前行整整10年。日前,死刑研究專家劉仁文在接受記者采訪時認為,把槍決、注射死刑統一為注射死刑的條件已經成熟,國家應當拿出專款,在各地建立規范的注射執行刑場。并建議修改刑法和刑訴法,廢止槍決的方法,只保留注射。(12月26日《新京報》)
在人類文明史上,死刑制度的演進主要體現在兩個方向,一是在刑罰上嚴格控制死刑乃至徹底廢除死刑,另一個就是追求死刑執行方式的“人道化”。如果出于國情的考慮,我們還無法舍棄這種最嚴厲的刑罰,那么對其執行方式的變革就成為推進死刑制度文明演進的重要路徑。所以,在死刑復核權已經收歸最高法院、死刑數量明顯下降的情況下,死刑執行方式的人道化變革理應提上日程。
隨著社會文明程度的提高,追求更加人性化的死刑執行方式成為人類文明演進的一個普遍趨勢。在這種背景下,我國于1996年修訂《刑事訴訟法》時,規定了槍決和注射兩種死刑執行方式,邁上了死刑執行的人道主義軌道。
注射死刑不僅可以為犯人保留一個完整的尸體以維護其“最后的尊嚴”,而且在減少死刑犯的痛苦和減輕執行人的心理壓力方面也大有裨益。但是經過10年的實踐,這兩種并存的執行方式卻形成了“冰火兩重天”的境地,槍決依然是我國死刑執行的最主要方式,而注射似乎正在成為執行死刑上的一個“優待”。既然注射的方式較之槍決更為人性化,更符合人道主義精神,那么為何注射方式未能獲得大范圍的推廣呢?為何至今還不能用注射完全代替槍決呢?
現實中,注射刑場的建設面臨著技術和資金的雙重壁壘,對注射實施及犯人死亡認定等都須要縝密的安排,這無形中加大了注射死刑的成本。但這些并非制約注射死刑推廣的根本原因———我們能夠花費那么大的財力人力物力推行“訊問錄像”這樣的細節性進步,難道就無法為死刑犯安排一個安靜的生命出口?
問題的根源顯然不在技術和資金上,而在于世人觀念中的報復心態以及對死刑及死刑執行威懾力的迷戀。在很多人潛意識里,對“罪大惡極”的死刑犯給予人道主義待遇就是對犯罪的“寬容”,這樣只會助長犯罪的風氣而無法震懾其他犯罪分子。但如果遵從這個邏輯,是否意味著我們需要重回歷史再行腰斬、車裂這樣的行刑方式呢?其實從現代刑罰理論分析,犯罪人是以交付自己的部分權利、自由乃至生命作為犯罪行為的代價,實現一種合法化的“同態復仇”,從而消除怨恨維護社會均衡。對死刑犯而言,生命被合法剝奪就預示著已經為自己的所有犯罪行為付出了代價。在不得已由國家“安排一個公共的殺人犯”(貝卡利亞語)時,死刑的目的僅僅在于合法的結束犯罪人生命,而不在于以何種痛苦的方式去結束。法律之“善”正體現在這種結束方式上的人道化。
由此可見,要全面廢止槍決而改為注射的方式,除了國家加快制度建設和條件保障的步伐外,更關鍵的則在于去塑造一種科學、文明的民眾刑罰觀和健康、理性的社會心態。
作者:傅達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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