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1日,廣州火車站流花安置點。廣州青年志愿者協會(下稱廣青)義工“小狼”趁空閑時間,趕緊往嘴里扒幾口熱飯。一名滯留旅客突然走過來,手里拿著一袋蛋糕,“跟你換行不?我三天沒吃米飯了。”“小狼”怔住了,只能搖搖頭。義工集結培訓時,他和隊友被反復強調:行動一律聽從統一指揮,不得擅自派發物資。
同一時間,廣州基督教青年會(下稱青年會)負責干事“酸菜”忙得一團糟。他的任務是,根據春運辦的指令,在一至兩小時內,召集幾十名義工到指定的安置點維持秩序或派發物資,F場數百名義工隊長和“酸菜”一樣奔忙,他們是春運辦逐級下發的指令的接收終端。
“大災面前,一切救援必須協調行動!睆V州團市委志愿者部主任謝天文告訴本報記者,隸屬于團市委的廣州青年志愿者協會是春運救災義工的集結者,短短幾日便招募了六千余名義工,劃分為十人一組,五組一對,逐層管理與調配。
嶺南獅子會副秘書長劉清青理解協調的重要性,她曾目睹,幾名義工鉆到人群中發礦泉水,引起哄搶,前來制止的警察被扔過來的礦泉水瓶砸傷了頭。她也注意到,現場維持治安的武警與軍隊,對滯留旅客的問題,只有簡單的“是”或“不是”。“顯然,旅客需要的不僅僅是這樣的答案。而非政府組織(NGO)除了服從調配,還應發揮更大作為!
火車站滯留旅客飆升至18萬時,車站派臨時大巴車到13個安置點接旅客上車。在流花安置點,有焦躁的旅客沖入駕駛室,抱住方向盤不放;還有人把行李往大巴前一扔,人坐在行李上。“小狼”和隊友上前耐心勸說,幾小時后,緊緊抱住方向盤的旅客終于放手。次日,幾名有心理學背景的義工組成了一支心理安撫小組,陪情緒不穩定的旅客聊天。
清華大學NGO研究所所長王名分析,NGO機構比較小,靈活性強,應對突發事件反應迅速。災害發生后,他們一方面可以第一時間趕到現場進行救助,另一方面能夠馬上組織捐款捐物和動員志愿者,做出及時回應。而政府不僅要判斷真實情況,而且要通過龐大的官僚體制層層上報、層層決策,然后才能采取行動,往往會錯失救災的最佳時機。
在美國,非政府組織(NGO)美國紅十字會已成為救災中的重要力量,每逢大災,美國聯邦緊急事務管理局(FEMA)的首選合作對象就是美國紅十字會。全美七百多個紅十字會站點要求在災后兩小時內到達現場,提供避難所、食品、衛生和心理幫助。
廣州火車站春運義工的專業化表現僅初見端倪。廣青的心理安撫小組,每天只能派出一名義工;青年會發放的傳單也僅限于小范圍內;成員多為企業家、醫生、教師、公務員的獅子會,此次也未施展個人的專業優勢。他們的主要職責,仍是聽從安排,統一行動。
青年會的“酸菜”希望,NGO能夠參與政府的救災決策,雙方充分合作,而不僅是領導與被領導的關系。
團市委志愿者部主任謝天笑指出,合作的前提是NGO的成熟度與專業性。目前,中國的NGO還不具備這個前提。大災大難面前,義工不僅僅需要愛心,更要具備專業素養。但由于NGO的發育空間與經費長期嚴重不足,難以展開義工培訓與援助項目,社會義工文化與專業度也無從培養。目前,香港的社工(專職義工)逾萬,而廣州不到十名。
變化在小步前行。2007年,廣州市政府首次向廣青撥款60萬,盡管“做帽子都不夠”,仍讓謝感到欣慰。同年,他們向市人大提交出臺“廣州志愿服務條例”的議案,要求充分發揮志愿者在社會及災難救援中的作用。作為純民間NGO,青年會的兩名志愿者于去年入選廣州十大杰出志愿者之列,“前所未有地受到重視”。
謝天笑告訴記者,召集春運義工時,團市委辦公室電話幾乎被打爆,八個報名QQ群也很快滿座,“我們現在不缺愛心,也不缺物資,缺的是怎樣讓愛心更有力量。”
知名網絡人士北風注意到,《廣東奪取春運抗災勝利述評》一文中,提及“外國傳媒都驚嘆:連日幾十萬人的聚集擁堵,僅發生一例踩踏死亡事故!
他認為,不能憑“僅死一人”而歡呼,死亡人數后面,還有每一名滯留旅客作為人的尊嚴與權利——就地“方便”的尷尬、親友走散的驚惶、凄風冷雨中的饑寒……期待這些與生命同等重要的細節,在下一次災難面前,也能得到與生命同等的待遇。而這正是民間力量能夠做到的。(潘曉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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