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頭士樂隊的經典歌曲《穿越蒼穹》(Across the Universe)2月4日被美國宇航局(NASA)發送向431光年外的北極星,科學家們希望那里的外星人——假如存在的話——能夠聽到。
此舉引起了當時正在美國亞利桑那州立大學開會的一些科學家的爭論,有人認為,這樣做可能會讓地球人在不懷好意的外星人面前暴露。持不同看法的科學家則表示,早在1974年人們就向太空發射過信號,外星人如果要知道的話早就知道了,不必杞人憂天。
這番爭論是美國“搜尋地外智慧”(SETI)項目所召開的“寂靜之聲”研討會中的一個插曲。SETI項目可以追溯到50年前,它一直在嘗試通過無線電與外星智慧取得聯絡,然而50年過去了,人們得到的僅僅是毫無特點的無線電噪音。
那么,外星智慧到底為什么如此沉默呢?
我們的溝通方法
與外星人溝通,讓人有一種無從著手的感覺。科學家知道,我們甚至于沒有辦法與自身進行有效的溝通。
1984年,美國印第安納大學近代符號學的先驅托馬斯·西比奧克(Thomas A.Sebeok)寫了一篇名為“溝通十個千年的通訊方法”的論文。這篇論文出于美國能源部為了警示一萬年以后的人類而做的研究。今天人們將許多核廢料深埋在地下,為了不讓后人不慎再將它們挖出,美國能源部想要設計一種一萬年以后的人類也能看懂的警示標志。
西比奧克在詳細考察了各種思路和方案后,得出了一個令人沮喪的結論:所有的自然語言,所有的人類交流系統,都會隨著時間而變化,一萬年后的人類不可能理解我們今天所留下的警示。
西比奧克舉了一個例子說,即便在今天,美國人用手勢表示的OK,在日本被認為是金錢,在法國南部被認為是零或者無價值,在世界上的其他一些地方,它甚至是一種猥褻的手勢!
SETI項目的科學家也曾舉過一個例子。讓一名瑞士人和一名美國人畫一張人騎馬的圖,兩個人可能會就應該在畫面上畫幾條人腿爭得不可開交。瑞士人認為人的一條腿被馬擋住了,所以應該只畫一條腿;但美國人堅持認為,人是有兩條腿的動物,所以應該把兩條腿都畫出來。
在試圖與外星人溝通的歷史上,人們最初以為外星人可能就在月球或是太陽系的其他行星上。所以著名數學家高斯在19世紀提出的溝通方法是,在地球上利用森林或者撒哈拉沙漠,設法拼出巨大的圖案,以便月球上的外星人能從月球上看到。
現在看來,這種想法多少有點滑稽,因為月球上根本就不存在任何生命。但在當時,人們還把這個方案想得相當周全:在森林中用樹木拼出的圖案可以讓月球人在日間的半球看到,而用火油在撒哈拉沙漠中燃燒構成的圖案則可以讓月球人在夜間的半球看到。
后來人們知道了,不但月球上沒有智慧生命,太陽系中的其他行星上也都是沒有智慧生命的。所以科學家又將目光投向了太陽系之外。
你好,遠方!
在20世紀70年代,飛向太陽系之外的“先驅者”號和“旅行者”號探測器上,都被設計搭載了金屬制成的人類名片,就好像是宇宙中的漂流瓶。
這種名片被認為是一種與外星人進行直接溝通的方法。因為在名片上,人類以圖畫的形式表示出了太陽系、地球所在的位置,男人和女人的形象。人們希望當探測器在飛出太陽系后萬一被什么外星智慧拾獲,會發現我們的存在。
兩架“旅行者”號探測器攜帶的信息比“先驅者”號還要豐富。實際上,它們包含了與外星人溝通的兩種不同方法。
它們除了攜帶金屬名片外,還載有磁盤,上面記錄了地球的照片和聲音。這便是與外星文明溝通的間接方法,即需要外星智慧對信息進行解碼的形式。外星人必須設法將磁盤中的內容播放出來,才有可能進一步破解其中的信息。“旅行者”號在它們的金屬名片上畫出了如何讀取磁盤。但愿外星人能看懂這一切。
也有博物學家提出了另一種間接的非圖像的信息表達方法。比方說,我們向外星人列出一系列的數字:11;5,1,5;4,3,4;3,5,3;……4,3,4;5,1,5;11。外星人研究數字也許會發現,每一組數字相加的和都相等。如果用11×11的陣列將數字用黑點和白點表示出來,比如說,11代表11個白點,“5,1,5”代表5個白點、一個黑點、5個白點,這樣一行一行排列下去,最終會得到一幅圖像。后來這種方法還被發展為不使用數字序列,而使用點和短線的序列來作為密碼。
在這些向外星人發送的信息中,什么內容才是最重要的?科學家最直接想到的是自然界中最基本的東西。比如說原子的結構或者生命所需物質的分子結構。這樣,外星人有可能會注意到我們是一支擁有科學的文明,然后與我們取得聯絡。
但這種思路卻遭到一些社會學家的質疑。他們懷疑,假如外星智慧是高度發達的文明,比地球人還要先進很多的話,當他們看到我們的這些信息,也許會認為我們太低等了——就像人類見到了猩猩一樣。這可能導致外星人不屑于回復我們的信息。
在哲學家看來,發送自然界基本事實的做法也顯得幼稚。我們完全不知道外星人的科學是怎么樣的,他們研究自然的目的和方法是什么,而這些問題將直接導致外星人的科學與我們的大相徑庭。換句話說,盡管自然界是客觀的,但由于觀察的目的和視角不同,我們會得到迥異的世界圖景。也許外星人根本就不研究原子和分子。
社會學家為了不讓外星人看到原子結構這樣的信息后感到太過無聊,自己提出了可能會令他們更感興趣的話題。他們為外星人提出了四個問題。
第一個問題是,你們的文明如何對資源進行分配?因為不管在哪里,資源總是有限的,對任何文明來說,資源的分配都會是個問題。
第二個問題是,我們這里的民主形式是這個樣子的,你們那里是怎樣的?因為數學研究表明,在面臨兩種以上的選擇時,不存在完美的選舉程序,所以對外星人來說,這很可能也是個疑難問題。
第三個問題是,講一講我們的社會網絡,然后問外星人的社會是否也這樣。這個問題屬于社會物理學,是用數學方法來分析社會的一種學問。
第四個問題是,你們如何可持續地利用資源?社會學家認為,對于較為古老的文明來說,這是一個基本問題。
迷惑的外星人
1974年11月16日下午,位于波多黎各的大型射電望遠鏡向武仙座方向發送一個給外星人的信號,這個信號持續3分鐘。信息中以符號的形式描述了1~10的數字、太陽系、地球和人類的DNA。這條信號以光速飛向25000光年以外的一個星團。也就是說,假如那里有外星人收悉我們的信號,然后再給我們做出回復的話,我們會在5萬年后收到它。
但最可怕的情況是,外星人做出如下回復:“對不起,我們沒有看懂,能再說一遍嗎?”
沒錯,有學者認為,無論我們如何精心設計我們的信息,它都有可能被外星人誤讀。為1974年那條信息設計二維圖案的天文學家名叫弗蘭克·德瑞克(Frank Drake),他在1962年曾經用相同的方法設計過一條信息。那條信息中包含了人類形象、碳原子和氧原子的形象,在他看來一切都很清楚。然而,一名人工智能專家后來指出,如果以另一種不同的方向來解讀這幅圖像,就會得到完全不同的答案。圖中的碳原子和氧原子可能被看成一種有著六條腿的生物,而兩足的人類則會被看成一顆人造衛星。
1999年,兩名加拿大天體物理學家把他們送給外星人的信息設計出來后,發給了天文臺。就在這個時候,一名電腦程序員在科學雜志上讀到了這條信息,他發現,信息中的一個圓圈中缺失了一條垂線。他的腦海中浮現出外星人搖頭皺眉的情景——這樣一個差錯將導致外星人完全陷入困惑。
他馬上將這個發現告訴了兩名天體物理學家。好在后者趕在信號發射之前對圖像進行了更正,不然還真讓外星人不知所云——假如它們收得到的話。
另外一點需要注意的是,在信息傳輸的過程中,我們無法保證外星人收到的是完整的信息。它們收到的信息中也許包含了10%的噪聲,或者某些重要的部分會在傳輸過程中丟失。這就更可能造成外星人對人類信息的誤讀。
還是那兩名加拿大天體物理學家,他們分別在1999年和2003年向外星人發送信息。他們使用了一種特殊的編碼方式,使這種信息在遙遠的星際傳播中即便出現噪音也仍能被正確破譯。與之前的做法一樣,他們的信息是以二維圖像的形式來表達的。他們1999年的信息中包含了對外星人的問候、通過數學和物理方法描述我們是誰、希望外星人能發來回復等幾層含義。2003年的信息中包含了2000個人名。
盡管人們做出了各種努力,為什么得到僅僅是外星人的沉默?“我們尋找的方向錯了嗎,還是時間錯了,還是方法錯了?”亞利桑那州立大學保羅·戴維斯(Paul Davies)在“寂靜之聲”研討會上問道。
而SETI項目的科學家并沒有消沉,相反,他們正在建立一個巨大的天線陣,用來接收外星人的無線電信號。去年,天線陣中的第一架已經開始運行,最終,他們要建設起42架。項目研究人員說,在未來兩年里,他們得到和分析的數據將超過過去50年的總和。他們還說,到2028年,SETI計劃將完成對一百萬顆星球的“監聽”。
聽上去很樂觀。然而,誰又知道這會不會是白忙一場呢——就像利用森林和撒哈拉沙漠的那個主意。(黃永明)
圖片報道 | 更多>>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