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跑著去和成都市120急救中心人員做傷員交接。
讓直升機機組成員于波沒想到的是,那個不讓他把受傷男孩抱上飛機的女護士,已經(jīng)六天沒有見到被埋在廢墟中的丈夫了。當(dāng)她打通哥哥的電話,終于可以不顧一切地大哭……
天使有淚不輕流
六天后終與親人通話
昨天下午4點05分,東方通用航空公司的一架米1-71直升機緩緩降落在廣漢機場停機坪上。艙門打開,40歲的女護士杜娟下了飛機,招呼著成都120急救中心的醫(yī)護人員將傷員抬到急救車上。杜娟是北川縣禹里羌族鄉(xiāng)衛(wèi)生院的護士。5·12地震后,禹里與世隔絕,直到昨天才等到直升機將重傷者送出。杜娟隨機照顧患者。傷員都下了飛機后,杜娟向于波借手機,電話打通時,她手開始顫抖,撕心裂肺的哭聲終于無法忍住。那是她六天后,第一次給外面的親人打電話。巨大的螺旋槳轉(zhuǎn)動聲中,人們只能依稀聽到她的哭訴:“我要去找他,不能連個尸體都沒有。”于波默默地看著她,不到一個小時前,他還覺得這個女護士嚴(yán)厲得有點過分。
嚴(yán)厲護士執(zhí)行命令
于波是東方通用航空公司的后勤人員,大地震三天后,他就從天津被派往四川,成為最早一批乘民用直升機前往災(zāi)區(qū)的救援者。昨天下午3點半,飛機抵達(dá)禹里,那些受傷的老鄉(xiāng)遠(yuǎn)遠(yuǎn)地就聚攏過來。飛機剛停穩(wěn),一名解放軍就抱著一個10歲的男孩遞給于波。于波抱著男孩剛要登上舷梯,后背被人一把拉住,護士杜娟指著孩子搖搖手:“你們不能上。”于波一時有點發(fā)怔,杜娟指了指地上躺在床板上的重傷者。
于波明白重傷者優(yōu)先上機。男孩身上一股味道,他縮在于波的懷里,不時地說著腿疼。于波給他塞了200元錢,孩子卻懂事地一邊推一邊說:“要不得,要不得。”還親昵地在于波的臉上親了下。那一下,讓于波突然想哭。17名傷員上了飛機,沒有了男孩的位置。關(guān)上艙門前,于波看看杜娟,“對她,我心里真的有點那什么。”于波說。
再看一眼丈夫被埋地
飛機起飛,杜娟認(rèn)真地將人數(shù)清點了一遍,斜斜地坐在機艙前側(cè),絲毫不引入注目。飛行了10多分鐘,杜娟突然失聲痛哭,她的身體向前探,目光從駕駛室的窗戶向下看著。擔(dān)心她影響駕駛員,于波一把拉住她。杜娟哭著說:“我老公就埋在下面,讓我再看一眼。”
同機的老鄉(xiāng)小聲向于波說,杜娟的老公是北川郵政局的職工,地震時,他在外面工作,所在的地方被夷為平地。她還有三個親屬在地震中身亡。杜娟知道她不能再伸到駕駛艙去俯視,但忍不住又站了起來,遠(yuǎn)遠(yuǎn)地通過駕駛室注視著地面,反復(fù)地說著“讓我再看一眼”。
幾分鐘后,杜娟安靜下來。她從身上掏出一張?zhí)幏胶灒_始記錄傷員的名字。機內(nèi)噪音很大,一些遠(yuǎn)些的傷員,一邊大聲說著自己的名字,一邊用手比劃給她看。杜娟認(rèn)真地一筆一畫地記著。記完名字,她拿出紗布給一個面部受傷的傷員擦拭,還提醒機組成員拿個桶,一個女傷員可能要吐了。她的痛哭和冷靜工作,讓于波很震驚,他無法想像,這是一個遭到如此巨大打擊的女人。
重返北川尋找愛人
下了飛機,杜娟借了于波的手機,給哥哥打通了電話,哥哥在綿陽。大地震后,禹里打不通電話。在機場上,杜娟再也不需要忍耐,她反復(fù)地哭喊,“我要去北川找他!” 在直升機起降隆隆聲中,她大聲地哭,大顆眼淚滾滾而下。機組成員給她遞了罐八寶粥,杜娟大口地吞咽。同來的人說,可能是因為悲傷和繁忙的工作,杜娟已好久沒正經(jīng)吃東西了。也許,痛哭對她算是一種釋放。
傷員很快就被轉(zhuǎn)移到120急救車上,他們要被送往成都。杜娟返回了飛機,“家里還有好多病人”。事實上,從大地震爆發(fā)后,禹里羌族鄉(xiāng)衛(wèi)生院的醫(yī)護人員就一直在治療傷者。兩個多小時后,杜娟再次隨飛機往返來到廣漢機場。她有了兩天的“假期”,她說要去找自己的丈夫,帶著一個紅色磚頭大小的小包。如果找不到,她還要重回禹里,帶些藥品回去。“北川縣城能找到人的地方都找了,不可能找到了。”她的哥哥說。(記者 駱永紅 徐一龍 攝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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