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人名叫范美忠,5.12地震來臨當天,身為教師的他沒有管學生而是自己先跑出了教室,被網民稱為范跑跑。不僅如此,事后他還在網上發帖子宣稱,自己沒有絲毫的道德愧疚感,而且寫道:在那種情況下,即使是自己的母親,他也不會管的。這些言論讓他受到了很多人的質疑。
一虎一席談視頻:
范美忠:我不認為有什么后悔的,這是我的責任。而且不是說我不想救我的學生,我當時確實是無法控制自己。
郭松民:我再說一遍,我見過無恥的沒見過這么無恥的。
這是不久前范跑跑參加一個電視節目時的錄像片段,在節目中,范美忠本人和反對他觀點的評論員郭松民展開了激烈的辯論,辯論的焦點是教師的職業道德問題。
范美忠:你說的神圣道德,我說的是底線道德,底線道德可以責己也可以責人,神圣道德只能責已不能責人。作為職業規范,我認為,教師沒有冒生命危險去救學生的責任。
郭松民:如果照你這樣說,士兵在戰場上就可以放下武器,船長就可以率先棄船逃生,飛行員就可以不顧乘客率先跳傘,這社會就會變成一團亂麻。
不光在這個節目中,很多關于范跑跑言論的討論中,大家關注的核心問題都是教師是否應該保護學生,以及教師到底應該有什么樣的職業道德,但是就在關于此事的爭論不斷升級的時刻,有媒體報道,范美忠被教育主管部門吊銷教師資格,并被他所在的光亞學校解除聘用合同。事情究竟是怎樣的?記者來到了都江堰光亞學校。
卿光亞:是,是被解聘了。
卿光亞,都江堰光亞學校校長,卿校長說,范美忠確實已經被解聘,但關于教育主管部門吊銷其教師資格的傳聞并不屬實,因為是范美忠本來就沒有教師資格。
卿光亞:他自己說的,不是爆出一個消息。
卿光亞說,他也是剛剛知道范美忠沒有教師資格證,因為范美忠在來光亞學校之前,是一個已經有十年教齡的老師,所以他根本就沒想到范美忠沒有教師資格,更沒有要求范美忠提供相關的證書。那么范美忠又為什么教書十年卻遲遲沒有拿到教師資格證呢?這里是范美忠在成都市租住的房子,在這里,他向我們介紹了他沒有教師資格證的原因。
范美忠:也沒有人想到我沒有教師資格證,我自己也沒有想到我的資格會有問題,你看我一出來就教了那么多年,教了那么多所經歷,有那么多年的教書經歷了,所以這個我覺得也挺好玩的,如果有人要我去考的話,我也挺猶豫,我確實對中國這種很水的考試,而且那種本來就沒什么水平的專家要來評估你,我覺得心里邊特別難以接受。
演播室:
影像:范美忠回到家鄉
這里是距離成都兩百多公里的四川省隆昌縣,范美忠就出生在這里的一個農村家庭。范美忠的父親已經過世了,這是他的母親,已經70?多歲了,一輩子也沒怎么出過門,范美忠上面還有三個哥哥和一個姐姐,都在農村以務農養豬為生,范美忠是家里唯一的讀書人。
對于小兒子范美忠在地震后出的事,老母親也略知一二。
記者:老五對你好嗎?
范美忠的母親:還是可以的,我覺得。(大哥和三哥說:問你好不好呢)
我有沒有文化,不懂這些,沒讀過書。
記者:你感覺,兒子怎么樣?
范美忠的母親:可以。(大哥和三哥說,問你好不好)
好!
范美忠:沒當回事倒是我的母親,不是說我說不救她,她很擔心,聽說我現在工作被解聘了,她很擔心。
雖然范美忠成了“范跑跑”,但范家人對此似乎并不在意。
范美忠的大哥:當然那些文章,我們對文化也比較糟糕,對這些也理解不到位,也不曉得外人怎么看他,我們倒不在乎。
范美忠的大哥說,范美忠的性格從小就和他們這幾個當哥哥的不一樣。
范美忠的大哥:就是有一點就是說好像對于不對的地方他就得說,他不管你是父親也好,不對的地方他就要說。
在范家人眼中,范美忠脾氣不好,但卻是全家人的驕傲,因為范美忠在1992年考上了北京大學歷史系,范美忠是他們那個地方,唯一一個考上北大的學生。
在這次“范跑跑”事件中,范美忠因為在網上發帖表示“在那種情況下,連母親也不會管”而備受攻擊,對此,范美忠告訴我們,那篇帖子所描寫的內容并不完全真實,有虛構的成分,像連母親都不救這樣的話是他故意加上去的。
范美忠:我這個人的性格就是反著來,OK你不是要我,期待我作出懺悔嘛,我偏偏不僅不懺悔,還要向相反的方向說,我偏偏不符合你們的期待,
影像:隆昌二中
這里是隆昌二中,范美忠不僅是范家的驕傲,同樣也是隆昌二中的驕傲。至今,在隆昌二中的櫥窗內,還有范美忠當時考上北大時的照片。在這個櫥窗里,展示著本校有史以來所有考上重點大學的學生名字和照片,范美忠是他們第一個考上北大的學生。但是范美忠對于自己的這些成績似乎并不在意。
(現場)
記者:你現在在看這個照片的時候是什么感受啊?
范美忠:太傻了,就是被這種教育給教木了,表情都木了。那個時候我們除了讀書就打打球看看武俠小說,現在有一些考上名牌大學的了,那個時候……太差了。
雖然范美忠考上了北大,但是了解他的人都說,他在上學的時候,卻是異常厭倦學習,有時甚至會逃課。
范美忠的同學:就是他在上語文課的時候,那個語文老師,他不喜歡他上課,老師來了以后,他反而出教室。
記者:出去不聽了。
范美忠的同學:不聽了,就是認為反正這個你不能教給我東西,我就可以不聽你的課。
范美忠真正開始發奮學習,是在他高三的時候,而范美忠當時之所以有巨大轉變,是因為他意識到自己只有考上大學,才能離開自己的家鄉。
范美忠:那個環境我覺得以我的性格,似乎我在那個環境里面是一個外人,我就是那種感覺,我覺得我想離開那個地方。我對我的家鄉沒有留戀。
1992年,范美忠從隆昌二中步入北大。雖然作為母校,隆昌二中很以范美忠為榮,但是范美忠卻在離開母校后做了一件讓學校和老師都很意外的事情:他給以前教過他的每一位老師都寫了一封批評信。
范美忠:我覺得,我的我把我對他們的教學的意見說出來,有助于他們的改進,也有助于他們下面教的學生,有幫助,我實在說不出感謝的話,因為我沒覺得他們任何的老師教的多好,我們的老師太差勁了,你知道嗎?
由于當初教過范美忠的老師現在基本上都已經不在學校任教了,所以我們并不知道他的老師會如何評價他的行為,但范美忠說,他的語文老師在接到他的批評信后曾在下一個年級授課時說,范美忠以后在社會上肯定混不好,因為他太不懂得人情世故了。
不光隆昌二中的老師受到了范美忠的批評,就連北大這樣一所很多學子都向往的學府,在范美忠眼里也不盡人意,在大二時,他甚至還萌生過退學的念頭。
范美忠:幾乎沒有一個老師讓我真正佩服,我覺得不要說課本之外的知識,思想,廣闊的視野,即使從對付考試來講,我覺得我都比他們強。
從中學到大學,范美忠對老師的不滿似乎一直沒有停止過,但為了拿到學歷,范美忠最終還是在北大堅持讀完了四年。
那么,北大的老師又是如何評價范美忠的呢?北大歷史系黨委書記王春梅在接受《信息時報》采訪時說,“范美忠在學校時表現就不怎么樣,他畢業離校之后,就曾經在網上將他所認識的北大的老師輪流罵了一遍。在學校時他不好好學習,對老師也十分不恭敬!”王書記還說,一個對學生見死不救,甚至聲稱連母親都不救的人,如此品德當教師能合格嗎?”
1996年,范美忠從北大畢業后來到四川自貢,在這里的一所中學開始了自己的教師生涯,但在自貢的三年中,范美忠卻和周圍的環境格格不入。
范美忠:從領導到同事到社會,沒有誰理解我。
范美忠認為,自己在教學上有自己的一套理論,而這套理論是常人很難接受的。這讓范美忠異常煩悶,也讓他覺得自己難以發揮。最后,他終于忍受不了,沒和學校打招呼就離開了。此后,范美忠曾到廣州華美英語實驗學校做過老師,但是僅僅21天,就被辭退了。華美的劉校長在接受《信息時報》采訪時說,“當初他們聽說范美忠是北大的畢業生,還非常歡迎。但隨后接到家長的反應電話,說范美忠在課堂上言論激烈,后來學校專門組織人去聽了一次范美忠的課,結果發現,范美忠在課堂上根本不是在授課,完全脫離教學大綱和教學計劃,肆意地向學生發表個人偏激的觀點,所以僅21天,就將范美忠解雇了。”
在此后的日子里,范美忠先后走過多家學校任教,中間還轉行做過媒體,但都因他的教學方式和所謂自由的思想理念不被接受,要么被辭退,要么自己辭職。
針對范美忠的自由主義思想,在網上有人撰文這樣評價,也許范美忠對中國的社會文化現狀有著自己的觀點,但是他卻忽視了自己的角色,對自由主義思想進行了一種不可原諒的誤讀。批判精神本來是一個人的寶貴財富,然而,逾越基本常識,毫不尊重他人的批判與真正的自由主義也是相悖的。
2005年,在待業近半年之后,經過朋友的介紹,范美忠來到了都江堰光亞學校,在這里,范美忠找到了符合他教育方式的學校。但他沒有想到,大學畢業后的第12年,他不得不再次面臨失業的窘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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