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晚6點43分,中國政法大學昌平校園內,一名22歲的男生持菜刀砍死法學院教授程春明,隨后自行報警自首(詳見本報昨日報道)。昨天,中國政法大學連續召開兩場新聞發布會,并對當時受到影響的學生啟動心理干預機制。犯罪嫌疑人同班同學稱,因女友與教授關系過密,付成立(音)才持刀殺人,但該說法未得到校方及警方證實。
學校成立事件處理小組
昨天上午10點,海淀區中國政法大學圖書館學術報告廳內,該校新聞發言人劉長敏就前晚的惡性事件首次表態。
劉長敏介紹,前晚6點43分,該校昌平區校區端升教學樓201室內,政治與公共管理學院一名2005級學生闖進教室,使用利器襲擊法學院教授程春明致其死亡。
校方稱,這是一起偶發事件,已成立“10·28事件處理領導小組”做好善后工作。目前,校園教學、生活秩序正常。
學生自發組織祭奠活動
昨天上午11點,發生兇案的端升樓201室大門緊閉。其墻壁上張貼著一份調課通知,墻壁邊,放著幾束或白或黃色的菊花,間或有學生過來默哀。這是中國政法大學學生自發組織的祭奠活動。
在中國政法大學廣場內一個名為“孺子牛”的雕塑下,放著9束菊花,花瓣上還有兩張紙條,寫有,“老師走好”。
此外,在網上的祭奠也已開始。昨天早上,網友自發為程春明教授在“同懷紀念館”上建立了一個網上紀念館。截至昨晚7點半,已經有4382人訪問過該紀念館,數百人留言紀念。
有網友留言稱,“一天了,不知道說什么,做什么。關于程老師的點點滴滴不斷浮現,卻總也構不成完整的回憶。希望天堂有比地中海更寬闊的自由。”
嫌犯心理測試數據正常
昨天下午3點,校方再度召開新聞發布會,稱已啟動心理干預機制。
中國政法大學學生心理健康與咨詢中心主任劉希慶說,事發后,中心全體工作人員第一時間趕到事發現場。當晚8點30分,工作人員對現場的19名同學進行了心理輔導和心理安慰。經過心理輔導,絕大多數同學的情緒基本穩定。校方將對現場的19名同學、付成立同寢室的3名同學進行長期跟蹤,定期進行心理干預。3天內,對犯罪嫌疑人的宿舍、班級的同學進行輔導,提供心理支持。
劉希慶說,事發后,學校調取了付成立此前做的心理測試的數據。數據顯示,此人在人際交往等方面的各項數據均正常。同時,她立即約見付成立的輔導員和心理委員。根據其輔導員和心理委員反映,付成立平時各方面表現均很好,根本看不出來有什么問題。
-探因
同學稱嫌疑人因女友殺死教授
昨天上午10點,中國政法大學北門外的菊園1號樓,保安人員戒備森嚴。持菜刀砍死程春明的付成立,就住在2號樓的3層某宿舍。兩名工作人員對進出該門的人員進行嚴格審查,非刷卡不讓入內。
付成立,男,1986年生人,天津人。事發前,就讀于中國政法大學政治與公共管理學院。據其同班同學追憶,付成立是一個很平淡無奇的人,長相和性格都沒有任何特色,“如果不是出這個事,好多學院的同學都不會知道他是誰”。據稱,付成立大學4年都過得很普通也很順利,也有朋友,但很少,“總之一切都很正常”。但據知情者稱,付成立是獨生子,且大學4年因過于順利,沒有遭遇過任何挫折,因此平時一點小事也容易讓他生氣,“出這事可能和他的性格有關系”。
另據多名同學向記者確認,付有一個交往比較久的女友,“誰都不太清楚他什么時候開始交友的,可能有一年多吧”。該女友也是政法大學的學生,比付高一屆,目前正在讀研,但大家并不清楚其具體就讀的專業,“好像她就是程帶的研究生”。這些同學均稱,付成立的女友和程過往甚密,關系非常好,經常在校園里看到這兩人,“但搞不清楚誰對誰曖昧”。據傳,付成立知道女友和程春明關系密切之后一直很生氣,并因此和女友發生過口角。有人稱,事發前一天,付成立明顯情緒有些異常,脾氣有點大,“沒想到第二天就出事了”。
事發當晚,有人在“滄海云帆”論壇上發布帖子,稱付成立是因為女友在保送讀研期間被程春明“潛規則”掉,因此心理失衡產生報復。昨日,類似傳言很多。有消息還稱,付成立是懷疑女友在保研期間被程占便宜,“沖冠一怒,手弒春明”。
針對程春明教授與犯罪嫌疑人女友有曖昧關系是否屬實,政法大學新聞發言人劉長敏稱,警方正在調查。
-人物
個性法學教授的43年
“一生風流始軍都,江山不與龍脈羞,政治華夏數十省,法平人間萬古愁。”
這是程春明生前的得意之作。字里行間,透露出些許貴族般的傲氣。也許,這和他12年的法國留學生涯有關。
程春明曾說,在他的記憶中,有著并不多的美好時光。少年時代,他在湖北省大悟縣鄉下的野草叢中和稻田埂上度過,在牛背、豬圈中,被“粗放經營”,自生自滅。1982年,他考上華中農業大學,從此到死,他再也沒能離開大學。“在那個身份就是人才的年代,我并無奢望,覺得畢業后最差也能當個鄉經管站站長。”程春明生前在一次接受采訪時說。
1988年,程春明大學畢業,隨即被母校保送至法國留學,并最終落戶到法國南部地中海邊的大學城蒙彼利埃。此后,他進了5所大學,涉足了4個學科,獲得了6張證書和文憑。
千禧年之交,程春明應邀執教中國政法大學,從副教授到教授,獲得榮譽無數。他還曾擔任司法部律師公證工作專家咨詢委員會委員、致公黨中央法制建設委員會委員、致公黨北京市委思想理論工作委員會副主任、中國法理學會理事等頭銜。程春明曾說,“因為我喜歡致力為公,所以我才不敢為天下先。”其個性可見一斑。
作為“技術官僚”的政法大學科研處副處長的程春明,也是一個熱心校務的人。他曾呼吁大學“既要有大師,也要有大樓”,“我喜歡系一條漂亮的領帶讓法大增色添彩”。
在同事和學生們的記憶中,程春明是一個很有才情、有人格魅力的人。在散文詩《地中海的紅帆》里,程春明曾將法蘭西比作他的“學術祖國”,而在另一篇散文《我的大學》中,則將中國政法大學喻為“我的眼睛”,“今天我時時反思我之所行所思是否報答了前者,是否有益于后者。我想我正是在這種雙重‘負債’中尋找解釋我之所行或所思的理由。”
28日晚6點43分,當時,程春明正站在講臺上,準備即將開始的第6節課。此時,離開課只有2分鐘。課堂內,19名選修了《比較法總論》的學生正期待著他開講。一個年輕的身影手持菜刀闖入,朝程春明的脖子連揮2刀。刀光閃過,程春明倒地,持刀者冷靜步出教室,并隨即撥打110電話,“我殺人了”。
警笛聲和急救車的聲音此起彼落。驚慌失措的學生到處奔走。當晚6點57分,昌平區中醫院急診室內,程春明的生命在此定格,時年43歲。
當晚11點,身懷5個多月身孕的韓女士出現在政法大學辦公樓一層貴賓接待室。她和程春明于去年12月結婚。據曾去程家拜訪過的學生稱,程韓二人恩愛異常。是夜,韓女士的呼喊悲痛異常,幾近昏厥,“你怎么就這樣走了?我不相信”。
-追述
>>同學 有人格魅力的好老師
據祭奠的學生說,程老師是一個很有人格魅力的人,講課帶有“地中海式的自由”,喜歡和學生進行眼神交流,愛唱《昨夜星辰》和《滾滾長江東逝水》,但自稱最拿手的是《青藏高原》。學生對他的離去非常難過。
一名同學說,喜歡看程春明老師在校園走路,“他在前面走,我在后面靜靜地看,然后微笑”。
“喜歡聽他講課,西方法律思想史,自由熱烈的氛圍,自由恰當的考試。”這是另一名法學院的學生對程春明的評價。
在“滄海云帆”和貓撲、天涯等論壇上,大部分自稱政法大學學生的發帖者都稱十分懷念程春明,不相信他會做出“潛規則”付女友的事。
>>同事 有缺點但尊重學生
程春明死后,有人發帖稱,程學術無可指摘,但為人過于激進,對很多事都看不慣。昨天下午,政法大學兩名不愿透露姓名的老師稱,程為人過于執拗,遇事容易較真,“千萬別跟他較勁,不然跟誰都能急”。
一位自稱程春明師兄的老師說,程春明雖然有很多缺點,但他是唯一一個曾真誠地認為學生值得尊重和贊美的人!
記者找到了程春明為中國政法大學女畢業生寫的一首詩歌,在程的眼中,昌平校園里,“有一位曠世的天使”、“有一群待沽的驕女”、“正在進行永恒的追尋”。(本報記者彭科峰 實習生王遠志 商秋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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