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10日凌晨,丹鳳縣一名高二女學生在丹江邊遇害,當地警方展開拉網式調查。3月8日,警方認定的重大嫌疑人、一名19歲的高中生在接受審訊期間突然死亡,案件偵破節外生枝,不僅讓兩個學生家庭陷入悲痛當中,當地警方也因此卷入漩渦——
3月8日,丹鳳中學一名19歲的高中生突然死亡,而他死前正在接受公安局審訊。當日,這個消息立即在陜南這個小縣城傳播開來。
次日中午,死者家屬聚集到丹鳳縣政府門前,尋求事件真相。丹鳳縣縣長李吉斌出面接待了上訪者。“這個孩子是被刑訊逼供打死的。”當地群眾如此猜測。目前,省、商洛市檢察機關已經介入事件調查。對于民間的說法,還要等待權威機關調查后才能定論。
他在公安局遇到了什么
這名死在公安局的高中生叫徐梗榮,1990年10月8日出生,家住丹鳳縣寺坪鎮東峰組,生前就讀于丹鳳中學高三(10)班。
來自官方的通報稱:2009年2月10日凌晨,一個名叫彭莉娜的女高中生在丹鳳縣城丹江邊上被殺害,經丹鳳縣公安機關偵查,徐梗榮有重大犯罪嫌疑。2月28日晚11時,丹鳳縣公安機關傳喚徐梗榮。3月1日早7時許,徐梗榮向警方供述了作案經過。當天,徐梗榮被刑事拘留。3月8日上午10時30分,在審訊過程中,徐梗榮突然出現臉色發黃、呼吸急促、脈搏微弱、流口水等情況,審訊人員立即將徐送往丹鳳縣醫院搶救,11時,徐經搶救無效死亡。陜西省檢察院和商洛市檢察院迅速介入事件調查。
官方的解釋,顯然不能平息家長的憤怒以及公眾的疑惑。
3月9日下午,就在丹鳳縣長李吉斌接待死者家屬幾個小時后,省檢察院和商洛市檢察院的兩位法醫對徐梗榮進行了尸檢。參加尸檢的除兩位法醫外,還有一個照相的、一個錄像的以及徐梗榮的3名非直系親屬。尸檢地點就在丹鳳縣醫院太平間外。
一位目睹了尸檢全過程的死者親屬事后如此描述:徐梗榮兩個手腕上有清晰的環狀傷痕,皮都翻了出來,兩只手掌腫得像饅頭,鼻腔里全是血,頭頂外表皮完好,法醫將徐梗榮的頭皮揭開,發現很多直徑為1.5厘米×1.5厘米的淤血點,頭蓋骨內的腦子出現水腫。這位親屬問法醫,什么情況下腦子才會出現水腫?法醫回答,得病或者是受到外力。徐梗榮腸子里是空的,胃里有10毫升左右的液體,糊糊狀。一段大約15厘米長的腸子呈黑色。法醫剪下12厘米,一提起來,便滴下墨綠色的膽汁狀液體,其他腸子為白色。他問為什么會這樣,法醫解釋,這說明死者沒有進食,至于持續了多長時間不好認定。
另外,死者大腿內部兩側有淤青,切開全是血,小腿上也有淤青。
“他還是個學生呀!到底有什么樣的經歷,才留下這滿身的傷痕?”3月11日,徐梗榮一位不肯透露姓名的家屬在接受記者采訪時說。
尸檢當天,徐梗榮生前的很多朋友、同學趕到了縣醫院。圍觀者越來越多,尸檢現場只好采取隔離措施,用白布圍了起來。但圍觀者還是不肯散去。尸檢結束后,徐梗榮的尸體被送回太平間,幾名同學堅持著要去看徐梗榮最后一眼。一個姓雷的女生,大著膽子,透過太平間的門縫向內張望,她看見以前的同學就躺在床上,一只腳伸出床沿,一只手露在被子外。“那只手腫得老高。”她當場掉下了眼淚。
女生被害案引發的命案
是什么原因導致徐梗榮死亡?現在還沒有人能明確地回答。但徐梗榮的同學們都知道,警方抓走徐梗榮,是因為懷疑他和彭莉娜的死有關。徐梗榮的多名好友也被警方審查過。
彭莉娜被害案曾經在這個小縣城引起很大轟動。2月10日早晨,一名晨練者在丹鳳縣江南大道河堤的一個亭子內發現了一具無名女尸,遂向警方報案。丹鳳縣警方查明,死者彭莉娜,女,生于1988年11月10日,丹鳳縣寺坪鎮趙塬村趙塬組人,商鎮中學高二(1)班學生。經丹鳳縣公安機關勘驗,受害人是遭石塊襲擊身亡。
命案發生后,丹鳳縣傳聞很多:搶劫殺人、強奸殺人……各種說法都有。市縣兩級警方成立2·10專案組進行調查,動用了大量警力,展開拉網式排查,并向社會發布了受害者生前的活動狀況。
在徐梗榮死亡后,社會上批評2·10案件專案組工作方式的聲音很多。在丹鳳中學,一位知情者告訴記者:丹鳳中學有100多名學生被警方詢問過。調查中,只要是彭莉娜家鄉寺坪鎮的男生,都被警方抽取了血樣。詢問的人數之多、次數之多,已經影響到了學校的正常教學秩序。
據徐梗榮的同學回憶,徐梗榮第一次接受警方調查就是在學校公安科。那是2月10日晚,當時警察問他是否認識彭莉娜。
徐梗榮確實認識彭莉娜,兩人初中時曾是同學,后來也是好朋友。此后,警方又問他與彭莉娜的關系網,找過他五六次。不過,當時很多同學都被叫過幾次,徐梗榮在調查中并不顯得特殊。
這期間,徐梗榮和在西安讀大學的二姐徐韓英通電話時提到了彭莉娜的命案,說因為這事警察找了他好幾次,他雖然沒干什么壞事,但還是有些心慌。2月18日,徐韓英回縣城看望弟弟,在弟弟租住的民房內住了一晚。“我沒有發現任何異常,弟弟和平時的表現一樣。”徐韓英說。2月19日,她便返回了西安。
徐韓英沒有想到,這一面竟然是和弟弟的永訣。
2月27日,徐梗榮還和二姐通過電話。3月1日,便失去了聯系。
3月2日,徐梗榮的母親曹會玲在西安接到一位親戚的電話,說孩子找不到了,聽說是被公安局帶走了。曹會玲急忙往回趕,到丹鳳時是晚上8時許。她去了兒子的住處,房間已被警方查封,房東證實了兒子的確是被警方帶走。她去了城關派出所,又去了丹鳳縣公安局,但沒有打聽到兒子的下落。
3月3日上午,徐韓英也回到丹鳳,和母親一起到丹鳳縣公安局,公安局一位工作人員還是說徐梗榮不在這里。她們又多方打聽,終于確定徐梗榮就在公安局內,就連公安局看門的老人也向她們證實徐梗榮就在公安局內,但公安人員還是不肯承認。
3月4日,徐梗榮的父親徐和平從韓城煤礦上請了假回到丹鳳。這時,公安局終于答復他們,徐梗榮確實在公安局接受審查,但現在還不允許他見家人。
徐家人對警方長時間控制徐梗榮卻不通知家人的行為表示不滿,有民警告訴他們,不通知你們是好事。如果通知了,那就是你們的孩子確實有事了。
曹會玲提出給孩子送點吃的穿的,民警說:“在這里我們吃什么他吃什么,餓不著他,不能送吃的,送穿的倒是可以。”徐韓英趕緊去給弟弟買了身內衣,請求民警帶給弟弟。
由于無法見到徐梗榮,加之相信徐梗榮是清白的,警方調查幾天總會放他出來,徐韓英、曹會玲相繼返回西安,而徐和平回了趟老家,取了點錢,再回到縣城,繼續等待兒子。
3月8日,他等到了兒子死亡的噩耗。于是,全家人再次趕往丹鳳縣城,遠在韓城的大女兒徐英英也和丈夫連夜趕回。
警方為什么懷疑他
3月9日,徐家人聚集在縣政府門前鳴冤叫屈,丹鳳縣縣長李吉斌出面接待了他們,縣公安局、檢察院的領導也到了現場。徐家人質問:“為什么身體健康的徐梗榮進了公安局8天就突然死亡?是不是受到警方的刑訊逼供?為什么警方控制孩子這么多天不通知家長,而且沒有任何法律文書?”
這些問題,都沒有得到明確的答復。徐家人能做的,只能是等待省市兩級檢察院對此事的調查結果。尸檢結果大概需要10天左右才能出來。
按照官方的說法,徐梗榮是2月28日晚11時許被警方帶走的。
此前,警方已經多次詢問過徐梗榮,并抽取了血樣。但為什么又在2月28日把懷疑目標鎖定在徐梗榮身上呢?這中間警方找到了什么確鑿證據?在警方目前不肯透露案情的情況下,我們無法知道。據了解,2月28日之后,關于彭莉娜被害案的調查,警方已經集中到了徐梗榮和他的幾名好朋友身上。
2月28日晚,徐梗榮被警方控制。大約同時,徐梗榮的同班同學陳璐也被警方從家里帶走。“那一晚我出去玩,10點左右回家,一輛警車等在門口,幾個警察在屋里站著,我媽正在給我打電話,但我手機關機了,打不通,正好這時候我回來,警察就把我帶走了。”
陳璐被帶到丹鳳縣公安局,3月2日上午11時左右被放出。30多個小時的過程中,警察主要問他正月十五晚上干過什么。
陳璐回憶:“那一天我到徐梗榮的房子里玩,從晚上7點玩到晚上10點,和同學白帆一起離開。然后就回家了。那晚在徐梗榮房子里有五六個人,我、徐梗榮、白帆,還有兩個不太熟悉,是徐梗榮的朋友,寺坪人。”
陳璐說,兩個警察問了他兩個多小時,已經是凌晨3點,又來了兩個人,換班接著問。“我能感覺得到,他們把徐梗榮作為重點懷疑對象,警察問話都是針對徐梗榮。因為我家在縣城,詢問我的是丹鳳縣的警察,其中一人認識我,對我很好,沒有打我。問完了就讓我睡覺了,第二天接著問。應該還算是文明辦案。”
一個刑訊逼供的“樣板”
陳璐的另一個同學吳明卻沒有這么好的“待遇”。3月1日晨7時許,家住縣城邊冠山村的吳明還在睡夢中,就被幾名民警按住了。當時,警察準備把他綁起來,但沒有找到繩子,就把他押出了門,推進警車。母親眼看著兒子被抓,也不明白怎么回事,只能叮囑他到了公安局好好說,別胡說。
據吳明說,警察把他帶到了縣公安局刑警大隊,一進去就給他戴上了背銬(雙手在背后銬著)。警察似乎是認定徐梗榮和他殺死了彭莉娜,開始就說:“事情已經爛包了(方言,意為露餡了),趕快交代過程。”“他們讓我坦白從寬,這樣可以爭取個好態度,到法院時他們可以跟法院說,絕對能少判幾年,這樣也算是給我個機會。”
吳明說,審訊過程中,來了幾個上級單位的警察,有人問他,這件事發生后你后悔不?但他堅稱自己什么也不知道。后來,警察就給他加刑,3個人把他按在桌子上,給他上斜背銬,還有人打他耳光,扇得他流鼻血。下午三四點,他的兩條胳膊已經失去知覺,審訊的警察又給他在背上加了一塊磚。當時他都感覺不到疼了。但等到換班的審訊警察到來時,給他打開手銬,他的胳膊便直直地就掉了下去。雙手剛有點知覺,斜背銬又戴上了,磚也加上了。
吳明記得,他是3月1日上午8時許進的公安局,在里邊總共呆了50多個小時。這么長的時間內,警察一直在審訊,他沒能睡覺。3月2日中午,手銬取掉了,審訊仍繼續。他實在困得不行,警察就讓他站起來。有一段時間,讓他跪在地上,大約40多分鐘。還有一段時間是蹲馬步,大約有20分鐘。
一個警察的話讓他印象深刻,“我們只要把你帶來,就絕對不可能讓你出去了”。
然而,在吃了公安局幾碗泡面之后,3月3日下午3時許,吳明被放了出來。
至于為什么被放?吳明也不知道。“放我的時候警察什么也沒說,只是把我父親叫來,讓寫保證書,保證我不出遠門,然后就讓我走了。”
當天下午,吳明回到家,父母讓他好好休息,明天去上課。“當時我兩只手腫著,看著很胖。晚上,我躲在房里偷偷地哭,非常害怕,害怕被冤枉,擔心警察哪天再把我抓進去,雖然我覺得自己是清白的。”
吳明的兩個手腕上有明顯的傷痕。他曾經去醫院檢查過,診斷為肌肉拉傷。他開了些療傷的藥,花費110元。
連續幾天,吳明都偷偷地流淚,心里憋屈、氣憤、害怕。3月9日,檢察院對徐梗榮進行尸檢時,他想過去看一看,老師勸住了他。
吳明的遭遇在丹鳳中學并非秘密,很多人都看到了他手上的傷。3月13日上午,記者在丹鳳中學采訪時,有幾名教職工悄悄問記者:“你們見過吳明嗎?去采訪采訪他吧。”
吳明手上的傷痕和他所講的經歷,讓徐家人更加悲憤。他們不敢想象:吳明都遭到了這樣的逼供,那么作為重點懷疑對象的徐梗榮,又會被折騰成什么樣子?他們甚至懷疑,3月3日、4日警方堅持不準他們見孩子,是不是當時徐梗榮已經被打壞了?
尤其讓徐家人感到疑惑的是,社會上傳言徐梗榮3月8日并不是在縣公安局接受審訊,而是在一個派出所,還有一個說法是在一家木材加工廠內。
徐家人曾追問公安局領導,負責審訊徐梗榮的民警是誰,對方以辦案人員的安全為理由拒絕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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