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31日,兩彈一星元勛、中國航天之父錢學森逝世,舉國哀悼。在國防科技大學校園里,一名老教授聞訊也是悲痛不已。
“錢老去世的消息傳來后,這些天,我一直沉浸在悲痛之中……”昨日,在國防科技大學舉行的錢學森親筆書信捐贈儀式上,該校譚暑生教授將錢學森寫給自己的部分信件捐給了學校,隨后,他深情地回憶起自己與錢學森20余年的交往經歷……
“你們學校真有人才!”
——因一篇論文與錢老結緣
譚暑生與錢學森的交往,緣于他發表于國防科技大學學報上的一篇論文。
從小學到大學畢業,譚暑生的學業成績始終出類拔萃。讀大學時,他選擇了物理學專業,希望發現以中國人名字命名的物理學理論、方程或定律。大學畢業后,他先后在上海等地從事技術工作,加深了對物理學的理解,訓練了相應的動手能力。后來他調入國防科技大學,從事激光技術研究和物理教學工作。
譚暑生的辛勤付出終于有了收獲。1983年底,他的一篇關于“標準時空論”的論文發表于國防科技大學學報,博得了學術界的一致好評。沒過多久,國防科大趙伊君教授專門將譚暑生的這篇論文送給錢學森指導,錢學森仔細看過這篇文章后,充分肯定了譚暑生所取得的學術成果,他對趙伊君說:“你們學校真有人才!”
1984年2月16日,錢學森給趙伊君寫來了一封信。在信中,他闡明了自己對于“標準時空論”的看法,認為“標準時空論”成立。同時,他還建議譚暑生改寫一下論文,特別是“引言”,說明該理論是完整理論之一部分,有其適用的范圍,而在其適用范圍內,它又是很精確的。錢學森表示:“這個觀點是符合馬克思主義哲學的,也是我們比外國人高明之處!
錢學森的信給了譚暑生極大的鼓舞,他覺得自己離成功又近了一步。為了將全部精力投入到科學研究中,譚暑生主動辭掉了所擔任的行政職務。
寫去的信
錢老基本上都要回復
隨后,譚暑生每當在學術研究過程中有什么新的進展,或者遇到什么困惑,他都會寫信給錢學森,而錢學森基本上也會每信必回。為了讓譚暑生能潛心于科學研究工作,錢學森還多次給國防科大領導寫信,說“譚暑生的研究室做理論工作,大概花不了什么錢,應該下決心干。”
1985年12月31日,錢學森在給譚暑生的信中寫道:“今天已是1985年的最后一天了,所以我首先要向您拜年!全中國搞理論工作的同志的日子都難過,但中國的事總是一步一步向前發展的,明年一定會比今年好!在前幾天文化部舉行的社會主義文化發展戰略討論會上,我說一切科學理論研究的價值不在于短期的實用,而在于文化建設?茖W理論是社會主義文化!沒有科學理論就談不上21世紀的社會主義文明。讓我們大家來宣傳這一真理,我們不講誰講?請相信日子會好起來!”
就這樣,在錢學森的鼓舞下,譚暑生多年來一直矢志于理論研究工作,并且不斷取得新的突破。后來錢學森的身體狀況沒以前好了,他才停止給譚暑生親筆回信。譚暑生已習慣了給錢學森寫信匯報科學研究的新進展。收到譚暑生的信后,錢學森仍會安排秘書打電話回復他,對他所取得的研究成果表示祝賀。
錢學森在1996年5月19日寫給譚暑生的最后一封親筆信中說:“對您近年來的不斷探索精神,我要表示敬意!但我非此道行家,不能再說更多的話……”
2008年6月,凝聚了譚暑生多年心血的研究成果《從狹義相對論到標準時空論》正式出版。在該書的前言部分,譚暑生表達了對錢學森的敬意與感謝,說“他的關懷和支持是我能夠20余年磨一劍的最重要的外部支撐條件”。隨后,他及時將書寄給了錢學森。沒多久,錢學森要秘書給他打來電話:“錢老收到您的書后非常高興,希望您不斷創新,勇于挑戰權威,為中國科學家爭光”。
謙虛的錢老
將褒揚自己的文字畫了個“×”
譚暑生說,錢學森不僅是聞名國內外的大師級科學家,又身居重要的領導崗位,卻非常謙遜,沒有一丁點架子,給他的信中總是尊稱“您”,并多次表示要“相互學習”。1984年8月,重慶大學學者孫起村給錢學森寫了一封信,向其請教物理理論方面的問題。錢學森將這封信轉給了譚暑生,請他代為回信給孫起村。譚暑生注意到,錢學森將孫起村信中有關褒揚自己的話畫了一個大大的“×”字。
錢學森嚴謹認真的態度,也深深地感染著譚暑生。1983年,錢學森給譚暑生寄來了一篇發表于外文版《科學文摘》上的理論文章,供他參考。由于擔心譚暑生與其他文章混淆,錢學森將這篇文章用彩筆做了標記,并在其他無關文章上畫“×”。還有一次,錢學森在國防科工委資料室發現了一本名為《整體論和隱秩序》的外文書籍,他覺得對譚暑生的研究有幫助,遂將該書寄給了譚暑生,但不忘叮囑他“請您復印一套,用完后務必寄回給我,以便及時歸還!
三次拜訪
感受大師的平易近人
為了當面向錢學森請教,譚暑生曾先后三次在北京拜訪了他。
第一次是在1986年6月的一天。拜訪前,譚暑生先通過電話與錢學森的秘書預約了時間。那天上午8時30分左右,譚暑生剛邁進錢學森的辦公室,錢學森便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如老朋友般緊緊握著他的手說:“您搞出了這么個理論,真是很不簡單啊……”見錢學森如此平易近人,譚暑生剛開始時的緊張情緒蕩然無存,接下來無拘無束地和他暢談起來。期間,秘書多次進屋,說還有人要向錢學森匯報工作,錢學森均讓他們下午再來。
不知不覺間,3個多小時過去了,譚暑生這才依依不舍地告別了錢學森。離開時,譚暑生準備將從湖南帶去的一幅湘繡送給錢學森,但錢學森怎么也不肯要,說自己從來不收別人的禮物。最后,譚暑生指著繡在湘繡上面的“松鶴延年”幾個字對錢學森說:“我是希望您健康長壽啊,這幅湘繡表達了我和其他科技工作者對您的美好祝愿!卞X學森見譚暑生說得在理,才勉強收下。
此后的1987年和1988年,譚暑生又兩次在北京拜訪了錢學森,錢學森每次都要和他談三四個小時,話語間滿是關切與鼓舞。錢學森還送了大量的書刊雜志給他,要他拿回家好好研究。
20多年間,雖然錢學森親筆給譚暑生寫來了30多封信,還先后三次見面,但譚暑生一直為自己未能與他合影而深感遺憾。
譚暑生表示,他準備近日赴北京吊唁錢學森,送錢老最后一程。而錢老20多年間對他的關懷與教導,錢老樸實無華的平民風骨,將激勵著他今后在科學研究的道路上,義無返顧地走下去(陳國忠 王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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