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19日,李永得和徐璐離開北京前往杭州。在那里,他們游覽了原先只是在書上見到的西湖,徐璐還見到了她的姨母和表弟,徐璐與姨母抱頭大哭。次日,他們到達廣州,他們逛商店,與市民交談,在路邊餐廳吃飯,參觀并采訪孫逸仙紀念醫院、中山大學、黃埔軍校舊址和孫中山故居。在醫院,他們被一位醫生認出,說,我今天在報紙上看到你們的照片了,歡迎你們!而在孫中山故居,他們見到故居陳列館的負責人及一批當地記者已等在門口。李永得很奇怪地問: 你們為什么會知道我們到來? 一位負責人笑著說: 我們猜想你們一定會來的。
四天以后,李、徐二人又赴深圳和廈門。在深圳,他們看了海關大樓出入境檢查關口、中英街等,在廈門,他們采訪了廈門大學臺灣研究所,并采訪了東山的“寡婦村”——當年,這個村的大部分男子都跟著國民黨軍隊去了臺灣。
對廈大的臺灣研究所,二位記者的評價是:研究所的教授對臺灣的歷史地理情況很熟悉,研究得很細,連兩位記者不知道的地理資料,他們都很清楚;但對臺灣近期的發展與實況,則了解不足。
還是在北京的時候,李永得就對采訪他的記者說,來到大陸,他們“一點兒也沒感到自己是外國人,強烈意識到自己是中國人”。這一點,到了廈門以后感覺就分外強烈。當他們在廈門看到一些與臺灣鄉村一模一樣的四合院建筑,以及幾乎相同的閩南語,真切地感受到了這條源遠流長的臍帶。晚上,李永得和徐璐到街上逛了很久,沿路看到許多小吃店,連用來放熟食的木架玻璃框白瓷磚“流理臺”都一樣, 賣的東西也一樣,用他們自己的話說:“真的有了一種仿佛置身于臺灣某條古老的街上的幻覺。”
兩位記者在日后寫的書中這樣敘述道:“親眼看到真實的大陸之后,不禁令我們感到過去幾十年中,臺灣當局所做的反共宣傳是多么僵化。就一般老百姓的生活水準而言,大陸確實仍是落后的,但是我們卻不能不對它的試圖改革視若無睹……”
“我們創造了歷史”
李永得與徐璐赴大陸采訪的事件,深刻震動了臺灣。據臺灣媒體報道,當時,在臺北的酒館里,甚至出現了一種“返鄉酒拳”,叫做“一國,兩制,三通,四流,六萬( 旅費),七天( 簽證),八件( 三大五小禮物),九別( 重逢), 十全( 全家團圓)。”
而反響最強烈的,還是臺灣的新聞界。據香港媒體當時援引一家英文媒體的消息稱,臺灣許多報社的記者,紛紛以“度假”或“工作”的名義,前往一些亞洲國家,一俟禁令解除就進入大陸采訪。這批記者大部分都到了日本。
這給臺灣當局極大壓力。9月27日,臺灣“行政院”新聞局發表聲明,指《自立晚報》及李徐兩記者“以不實之文書欺騙本局申請出國”已違反法令, 決定兩年內停止受理該報及其人員“出國”申請,并將此案有關人員移請臺北地方法院檢察處偵辦。
而吳豐山則表示,對當局將用刑法指控他們表示失望, 他說:“這太過分了,我們是無辜的,我將接受任何公正的處罰,但是我將聘請最好的律師為我辯護,我決心同任何不公正的處罰作斗爭。”
而實際上臺灣當局對此事的處理是外緊內松。“當我們從東京飛抵北京之后,國民黨中常會上曾有中常委要求關掉《自立晚報》,但是反對關掉報社的改革派的力量和聲音(包括當時《中國時報》董事長余紀忠先生也都反對關閉報社)仍壓過了極少數的保守派的聲音。”徐璐回憶說。
而在大陸這邊,陳佐洱也隱隱感覺到了壓力。自從那句“等你們38年了”出口,各種反應都來了。有人說,這是中新社專稿語言啊,又有人說,這句話沒有立場——38年都在等臺灣人?后來據說還是小平同志拍板,稱這句話“講得好!”陳佐洱懸在半空的心才落了下來。
事實上,兩位臺灣記者回到臺灣后,受到了英雄般的歡迎。各界聲援的函電像雪片般飛來。許多國民黨“改革派”的高層,私下吃飯時,都對他們表示支持。徐璐說:“在起訴過程,我們和一些國民黨改革派的官員吃飯,他們都對這個起訴毫不當真。當時任司法院長的林洋港先生在一次飯局中說,‘好吧!如果你們真的被關,我就天天送啤酒進去給你們喝。’”《自立晚報》聘請了有6位名律師的辯護團應戰,最后打贏了官司,“處罰”不了了之。
而在大陸,接待臺灣記者任務完成后,有關領導特地組織了一個包括中宣部、對臺辦等領導在內、有40幾個部委參加的座談會,專門聽取中新社社長王士谷和陳佐洱的匯報。
事后,《自立晚報》的總編輯陳國祥曾說,是“我們創造了歷史”。陳佐洱則評價說,應該說是順應了歷史的潮流。
就在李永得和徐璐回到臺灣后一個月,11月2日,臺灣當局正式開放臺灣民眾到大陸探親。開放當天,就有2000多人辦理了赴大陸探親的證件。
臺海兩岸民間正式交流的大門,從此打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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