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1998年取得教練資格證書算起,高洪波的執教生涯并不長,但他在中國足壇創造了兩項紀錄:1999年執教廣州松日,年僅33歲的他是職業聯賽歷史上最年輕的主教練;今年,41歲的他率長春亞泰奪得中超冠軍,成為中國職業聯賽歷史上最年輕的冠軍教頭。明天,已在京休息半個多月的高洪波又要辭別家人,打點行囊北上,去率領亞泰攀登新的高峰。臨行前他暗自鼓勁:聯賽冠軍并不是做教練的終點。
自從亞泰奪得中超冠軍后,主帥高洪波就沒閑著,不得不出席的應酬一個又一個,回家的日期不得不一拖再拖。終于可以回京短暫陪陪家人了,好友們接二連三組織的飯局也讓他應接不暇。日前,記者如約見到了高洪波,進行了一番長談。
如今的他,少了些許當年在國安隊時叱咤綠茵的輕盈飄逸,添了幾分闖蕩江湖的滄桑和老成。剛一落座,他就主動問:“你看我們今天聊點兒什么?”未等記者回應,他又說:“記者們把我剖析得已經很徹底了,你得寫點兒他們沒寫過的。”
采訪不時被電話打斷,高洪波笑言:“又是約吃飯的。一吃飯就得喝大酒,我酒量又不行。可都是好朋友,我也不好推脫,那就喝吧。這次回來,我的酒量可見長,呵呵!”
1.“我不喜歡別人說我低調”
或許因為不事張揚的性格,媒體習慣給高洪波貼上“低調”的標簽。但他卻說:“其實我并不喜歡這樣的評價。我看起來似乎很冷面、很含蓄,其實我對足球很狂熱。可能媒體看到的只是我在工作中的狀態,而沒捕捉到我其他方面的鏡頭吧。”
他接著說:“媒體總認為我低調,可能是我在回答記者提問時,沒有說出他們想讓我說的東西。另外,俱樂部有時希望球隊能在安靜的環境中訓練,因此也會限制教練接受采訪,我必須遵守規定。”
高洪波習慣把教練分成兩種類型:指揮家型和導演型。前者使用豐富的肢體語言感染球員,像意大利名帥卡佩羅,球迷看他指揮比賽就像在聽音樂會;導演型教練則喜歡在“組織好”節目后,就坐在場邊欣賞、監控比賽。高洪波說:“我喜歡‘導演型教練’。教練要有理性,如果不能冷靜思考,就不能及時發現和解決問題,所以我力求讓自己心態平和。”
本賽季中超進入尾聲,亞泰客場挑戰國安,高洪波賽前說“國安奪冠的概率是50%,亞泰只有5%至10%”。對此,有人覺得他是刻意保持低調。高洪波卻連連擺手,“真不像他們說的那樣,我說的都是心里話。當時我們落后國安兩分,對方又是主場,如果贏了我們,基本上就是冠軍了。”
“聽說由于你性格內向,朋友圈很小,是嗎?”記者問。“不對。”高洪波答道,“我交往很廣泛,我的朋友里有警察、廠長、公司老板和個體戶等,大家的關系都不錯。”接著這個話茬兒,高洪波反問:“奪冠后我接受了這么多次采訪,你還覺得我低調?”
2.“冠軍獻給去世的父親”
高洪波的父親是他從事足球運動的啟明燈。高洪波打小練球,父親就一直默默支持和鼓勵他。為了讓兒子有一副好身板兒,老高總是把最好吃的東西留給他。高洪波說:“我父親雖不是專業運動員,但他在我的事業上起到的作用無法量化。只要我的比賽在北京,他就一次不落地到場給我加油。”
近年來,高洪波的父親疾病纏身,高洪波卻在外地打拼。“他把人生的大半精力都用來培養我,卻沒有享受到兒子的照顧,所以我心里充滿了遺憾,覺得欠他太多太多。”高洪波說。
今年8月,亞泰主場輸給大連,高洪波賽后極其憤懣,說了一些過激的話。談起往事,他坦言,當時表現得過激與父親去世有關。“那時父親剛過世,我的情緒很差,只能通過努力工作排遣苦悶。”
9月初,亞泰在主場又被青島逼平。情緒陷入低谷的高洪波向俱樂部提出辭職。最終,在家人的支持下,他咬牙挺了過來。奪冠當晚,他撥通了母親的電話,老人激動地說:“兒子,你不容易啊!”高洪波的眼眶濕潤了:“我最想把冠軍獻給父親,我沒有辜負他老人家的期望,冠軍是對他最好的回報。”
3.“奪冠緣于我很幸運”
高洪波在談話中常把“幸運”二字掛在嘴邊,仿佛忽略了他在通往成功道路上付出的主觀努力。“當初剛走上教練崗位時,我根本沒想到有朝一日能奪冠。從事競技體育,誰也不敢預測自己哪一天能成功,甚至有人永遠都沒有機會奪冠。所以,我比較幸運。”
本賽季前,亞泰俱樂部給球隊定的目標是前5名,并把這一目標寫進了高洪波的合同。“從實力上看,我們具備奪冠的可能,但沒想到最終真的奪冠了。”高洪波說,“冠軍不是我帶出來的,是隊員們一場場幫我拼出來的。站在主教練的位置上,我感到很幸運。”
留著一撇小胡子的荷蘭人阿里•肖是高洪波請來的助理教練。比賽中,球迷經常看到肖站在場邊揮舞雙臂指揮比賽,高洪波則穩坐釣魚臺。他這樣評價這位洋助手:“肖很熱愛足球。他對我的幫助很大,能在技戰術方面提出許多良好建議,我感到很幸運。”
10月初,亞泰客場挑戰國安,雙方遲遲未能進球。下半場國安主帥李章洙用邊鋒閆相闖換下隋東亮,高洪波馬上換上前鋒埃爾維斯。高洪波說:“我知道李章洙要破釜沉舟了,其實我用前鋒換下中場隊員也很冒險,雙方只能拼誰的防守更好。事實證明,運氣站在了我們一邊。我很感謝運氣,如果閆相闖打中橫梁的那個球進了,結果可能就不一樣了。”
4.“希望能率家鄉球隊奪冠”
習慣漂泊的高洪波回到京城覺得很親切,陪家人、見老友,處處能感受到家鄉人的熱情。“以前我踢球時很風光,走在大街上或打出租車時常被人認出來。現在也一樣,這次回來,出門打車時,有些‘的哥’一眼就把我認出來:‘你不是高洪波嗎?’然后就跟我聊上了,我挺感動的。”
高洪波說,他骨子里永遠是北京球員,但國慶節期間率亞泰來京挑戰國安卻讓他左右為難。賽前他公開表示:“請北京的媒體和球迷理解我。作為職業教練,我的任務就是帶隊打好比賽。”他在休息室中告訴隊員:“這里就是培養你們高指導的地方,我的童年就是在豐臺度過的。你們就把這里當主場,放開踢。”
國安與亞泰那場比賽是雙方本賽季最重要的一場比賽,是事關誰最后能奪冠的轉折點。賽后,作為勝利者的高洪波沒在場邊慶祝,平靜地回到了休息室。當晚冒雨觀賽的京城球迷也沒為難高洪波。高洪波回憶說:“戰勝國安那晚,我的心情很復雜,高興中夾雜著很多遺憾和失落。”
憶起在國安的歲月,高洪波若有所思:“我是北京人,作為球員,我在國安成長并走向成功,很感謝國安對我的培養。希望有朝一日葉落歸根,能回到養育我的這片沃土,并率領家鄉球隊奪得中超聯賽冠軍。”
5.“做國足主帥是人生理想”
提到高洪波,當年國安的老隊友都說他是“當教練的料兒”。自從1999年開始執教當時的廣州松日隊,他就再沒想放棄教練這一職業。“做生意,我沒那個頭腦;讀書,我的基礎又不行。踢了那么多年球,我對這個領域最有感情。所以我選擇了最熟悉和最容易控制的領域,這樣才能發揮專長。”
高洪波善于從不同教練身上學習他們的優點,不斷完善自己。他的授業恩師徐根寶和前國安主帥金志揚對他的影響最大,至今,他還與兩位老師保持著聯系,時常聽取他們的意見。
高洪波在執教過程中很注重科研工作,他在電腦中為球員建立了數據庫,隨時監控球員的身體情況和訓練效果。“我經常讓球員做生理和生化測試,再由科研教練分析,以此保證球員的狀態不出現較大起伏。我還要求球員不能熬夜,盡量早睡,這樣腦垂體才能正常分泌激素。”
高洪波踢球時,兩次隨國家隊出征世界杯預選賽均飲恨沙場。他說,當球員時沒完成的心愿,希望將來通過執教來實現。“我人生中的一大理想就是帶國家隊征戰世界杯預選賽,這是每名教練的最大愿望,也是對教練最大的肯定。”
6.“有時覺得挺愧對家人”
在異鄉執教的高洪波每年在家的時間很短,提起家人,他總說“對不住”、“心里有愧”。“一年到頭陪家人的時間太少,但家人卻為我付出了很多,他們的支持和理解是我取得成功的精神動力。有時想想,覺得挺愧對他們的。”
回京后,高洪波盡可能把時間留給家人,或陪愛人看看電視、散散步,或跟兒子出去踢踢球。說到家,高洪波笑了:“有報道說我在家經常下廚炒倆菜,其實我做飯不拿手兒。我在足球以外的謀生能力都比較差,所以補償家人的方式就是以陪伴為主。”
在即將結束談話時,高洪波禁不住感嘆起來:“當球員時身體累,當教練時身心都累。我有時跟家人開玩笑說,‘當教練時間不能長,時間一長,人就不正常。’當教練不容易啊,要承擔壓力,還得甘于寂寞。”
眼看天色已晚,高洪波抬腕看了看手表,“我得去學校接兒子了。兒子成績很不錯,我挺放心的。”(高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