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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開低走的何止是在本屆亞洲杯上的表現(xiàn),20多年來,這是本土教練群體不變的共同歸宿
★ 文/周文淵
7月18日,亞洲杯小組賽第3輪,中國0∶3負于烏茲別克斯坦,又一次倒在“打平就可以出線”卻就是出不了線的宿命中。這一次,制造恥辱的是朱廣滬,一位被視為本土教練最后堡壘的上海型男。
“土堡”崩盤是必然的,只是人們沒有想到,還一心做著率隊征戰(zhàn)2010南非世界杯夢的朱廣滬會栽倒在亞洲杯的小組賽階段,栽倒在中亞“流寇”烏茲別克隊的腳下。
高開低走,27年來最差
在歷史上,亞洲杯堪稱是屢戰(zhàn)屢敗的中國足球之幸運星或遮羞布,自1980年后,27年來歷屆中國隊都沒有小組不出線過。2000年,米盧率領著由于減員嚴重,不得不由前鋒謝暉踢后腰、前腰徐陽踢中衛(wèi)的殘缺中國隊打進了四強;上屆亞洲杯,中國隊在荷蘭“餅才”阿里漢的指揮下,一舉拿了亞軍。這一次,賽前大話滿滿,發(fā)誓要打進四強乃至奪冠的“朱家軍”居然連小組賽都過不了關。
與成績墮落相比,更讓球迷受不了的是窩囊的過程,以及朱廣滬本人種種志大才疏的作派。應該說,在亞洲杯日益邊緣化,韓國、日本和沙特等傳統(tǒng)足球強國都只派出混合隊的情況下,“朱家軍”視亞洲杯為在南非世界杯前“中考”,既調集了全部海外精英,又不惜調整了一輪中超聯(lián)賽的中國隊,是列強中陣容最為完整、準備最為充分,也是對成績最有想法的球隊之一。
7月7日,第14屆亞洲杯在東南亞四國同時開戰(zhàn),首輪賽事就冷門迭爆,澳大利亞、日本和伊拉克等奪冠熱門球隊分別被阿曼、卡塔爾、泰國逼平,由法國名帥梅楚率領的阿聯(lián)酋隊輸給了首次參賽的越南隊。在此背景下,中國隊5比1大勝四東道主之一的馬來西亞隊,成為首輪表現(xiàn)最搶眼的強隊。次戰(zhàn),中國隊繼續(xù)高調出擊,迎戰(zhàn)也是少數(shù)的像中國隊一樣調集了全部精兵強將參賽的夙敵伊朗隊。“朱家軍”開場就發(fā)動了旋風式的強攻,居然30分鐘內連下兩城,直把剽悍的伊朗人給打蒙了。
人們驚異地發(fā)現(xiàn),一旦解除了束縛,以“糙哥”著稱的中國球員也可以踢出性感足球。可是,穿上西裝的猴子還是猴子。下半場,在伊朗隊完全可以預料的大反攻面前,“朱家軍”又習慣性地退縮了,朱廣滬早早地將最有活力、也最具威脅的毛劍卿換下,又用第三名中衛(wèi)杜威換下了惟一的前鋒韓鵬。
“朱家軍”的自廢武功,令場上形勢頓時逆轉。兩大核心球員李瑋鋒和鄭智還在疲于奔命的防守中再各吃一張黃牌,按照規(guī)則,他們將不能參加下一場比賽。
如此自毀長城,如此保守茍且,盡管最后一戰(zhàn)“朱家軍”處于打平就能出線的有利地位,盡管包括烏茲別克在內的中亞球隊自1994年廣島亞運會后就沒怎么贏過中國隊,但賽前人們普遍感覺不好,歷史上,中國足球每每打平就可以出線,卻就是打不平出不了線,而最終,0比3失利的比分超出了坊間最悲觀的預計。
首戰(zhàn)5比1勝,次戰(zhàn)2比2平,末戰(zhàn)0比3負——借用一句股市術語,3場小組賽,朱家軍畫出了一條標準的高開低走K線圖,從一只“大牛股”墮落為“大熊股”,套牢了一大批“愛國盤”。意外耶?背運耶?
本土教練的共同宿命
其實,高開低走的何止是在本屆亞洲杯上的表現(xiàn),整個“朱家軍”成軍兩年半來,主旋律就是這樣的同一首歌。甚至,這是20多年來,本土教練群體不變的共同歸宿。
1984年,新組建的曾雪麟國家隊勇奪廣島亞洲杯亞軍,一年后的“5·19”,曾家軍在北京被香港隊格殺;1988年,高豐文執(zhí)教的國家隊歷史性地取得了進軍奧運會決賽圈的成就,兩年后的國慶之夜,高家軍被泰國隊淘汰出北京亞運會四強;再往后,1992年的徐根寶、1997年的戚務生、2004年的沈祥福,歷屆歷任的國家隊、國奧隊教練幾乎都在不斷地復制前任的悲劇。他們在擔任地方隊教練,包括在執(zhí)掌國字號球隊教鞭的初期都曾成績斐然。可是,越臨近大賽,越到大賽的尖鋒時刻,他們就越掉鏈子,總在只要打進四強才能出線時拿第五名。
朱廣滬是最新的,也最具代表性的案例。2004年,時任深圳健力寶隊主教練的老朱,率隊在欠薪8個月的特殊狀態(tài)下勇奪首屆中超聯(lián)賽的冠軍,寫下了職業(yè)足球史上的又一個傳奇。是年底,當荷蘭人阿里漢執(zhí)教的國家隊在世界杯預選賽上連小組都沒能出線時,朱廣滬幾乎是在“朝野”一致的推崇中接過了國家隊教鞭,“朱時代”開始了。
開局總是玫瑰色的。2005年7、8月間,韓國大邱,“朱家軍”力壓兩大夙敵韓國和日本,中國足球第一次捧回了東亞四強賽冠軍獎杯;秋天,中國澳門,以國奧適齡球員為主的年輕版“朱家軍”再奪東亞運冠軍。一連串的勝利感動無數(shù)的球迷,也征服了足協(xié)領導。人們幾乎認定,朱廣滬就是中國足球的真命天子。老朱迅速走上了神壇,在討論08奧運戰(zhàn)略時,很多人強烈要求他一人挑起國家隊和國奧隊兩副重擔。
可是,中國足球的貧瘠土壤是承受不了任何造神運動的。進入2006年,朱廣滬突然大仙不靈了,在年初的歐洲拉練時,朱家軍遭遇“歐洲門”,不僅未嘗一勝,還難進一球。而在亞洲杯預選賽上,面對弱旅,“朱家軍”一如既往地表現(xiàn)拙劣,接連負伊拉克、平新加坡,最后勉強以小組第二的身份晉級。說到底,朱家軍在2007年亞洲杯決賽階段3場小組賽的拙劣表現(xiàn),只是預選賽的自然延續(xù)和江郎才盡的必然結局。
水平低不是問題關鍵
為什么高開低走會成為所有本土教練的共同宿命?客觀地說,當國家隊教練當然要比在俱樂部工作更有難度,世界杯、奧運會預選賽當然比地區(qū)性賽事更有挑戰(zhàn)性。土教練們存在一個共同的缺陷,那就是十分迷信過去的成功經驗,可是在低級別球隊和低強度比賽中獲得的經驗怎么能夠簡單地復制到國家隊,復制到世界杯上呢?
當經驗異化為經驗主義時,土教練們就很難走出聰明反被聰明誤的怪圈了,比如朱廣滬對防守足球的執(zhí)著,對健力寶嫡系部隊的偏愛,和對頭球、定位球及邊路進攻等“一招鮮”手段的過度重視,等等。
除了教練本身在足球境界上、知識能力上和氣質魅力上的缺陷,執(zhí)教環(huán)境亦是不容忽視的一個因素,甚至是最為本質的因素。比如2005年的女足,不久前南非八國賽上的國奧隊。此番亞洲杯,第一場踢得令人蕩氣回腸的中國隊為何在之后又恢復了膽怯保守的劣根性值得玩味。
這種現(xiàn)象絕非偶然。中國足協(xié)與外籍教練之間是純粹的雇傭關系,雙方行為有嚴格的合同約束,故外教在業(yè)務領域擁有全權和權威。足協(xié)與本土教練的關系卻還停留在計劃經濟時代,是行政體系中的上下級關系。1997年十強賽時,戚務生就曾被大會小會,被各種領導、元老折騰得方寸大亂、昏招頻頻,2004年時的沈祥福再次復制了這樣的悲劇。到了謝亞龍時代,又建立起“隊委會”制度,把這種中國特色予以制度化和常態(tài)化。
在這種體制和氛圍下,朱廣滬再善于經營人脈關系,也難逃此宿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