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是件不容易的事。權傾天下的張居正,死后徒留一片罵聲;而商鞅直接被活活撕成了片兒。這兩位還算是改革成功的人物,更別提王安石、康有為這些壯志未酬的伙計們,茍活著,心卻已經死了。
韋迪上任這兩個多月,是中國足球史上最為混沌不清的時代。他或許想做盤古,一斧頭掄過去,清者上浮濁者下沉,足球的天公地道也就這樣輕松堆砌起來。但是事實上完全不是這樣,在這樣的爛泥潭討生活,光有利齒鋼牙遠遠不夠,需要修得泥鰍一般油滑,螺螄一樣硬朗,才有騰挪翻轉的余地。
上任之初,韋迪一方面肅清腐敗,限令足協內部交代問題;一方面提出綱領,在聯賽中重拾“舉國體制”。雙管齊下,雷厲風行。然而很快他就發現,這三拳兩腳幾乎全落了空。所謂的“腐敗分子”負隅頑抗,“舉國體制”更是引來了一片罵聲。已過知天命之年的韋迪,很快發現了問題,于是滿心懷柔,滿臉堆笑。鷹爪鐵布衫倏忽變招為太極推手,“入超”改作“陪練”,“競聘”改為“掛職”,硬生生把壓力卸了下來。
但是,爭議仍然不能停止,又有人開始指摘他“任人唯親”——這就頗有些讓人意外了,漢武帝用的衛青、霍去病,都是自己的親戚,照樣追亡逐北,流芳百世。“舉賢不避親”,這也是人之常情,用曹景偉這些有口皆碑能力出眾的人才,未必就比聲名狼藉碌碌無為的前任們差。
退一步講,此時的足協幾乎已經是吮干汁水的甘蔗、布滿箭鏃的靶子。倘使韋迪真要提攜這幫哥們兒,何苦將其拉到已成眾矢之的的足協來呢?莫非還要考驗這幫“水軍”對抗大風大浪的能力?他們滿可以繼續在水上中心“舉國”下去,享受著世人的贊歌和上司的嘉獎。一言以蔽之,韋迪只是在尋找那些可以和他志同道合的同類,沒有左膀右臂股肱忠臣,誰也玩不轉。荊軻要不是弄了個色厲內荏的秦舞陽當副手,估計大可能一擊得手,戰國歷史就要改寫了。
回頭說起“韋舉國”的稱號,似乎也有些扣帽子的嫌疑。韋氏還在水上中心的時候,在絕對的舉國體制之中,搞出了“奧運舵手”這個走向全民的市場行為,當時贏得了一片喝彩。可見他并非沒有試水市場的魄力,只是形勢各異,應對不同而已。
中國足球欠債太多,批判與質疑,已經成為了眾多人的首選態度。但是事物絕不是對與錯的簡單二元對立,全盤否定無異于因噎廢食。在持續不斷的批判與質疑之中,韋迪已經逐漸顯現出世故和油滑。如果這樣的方式繼續下去,我們會不會扼殺了一個真正的人才?魯迅先生說,中國缺乏天才成長的土壤。有時候,鼓勵,甚至僅僅是觀望,也要比批判珍貴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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