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周，在上海舉行的電視劇制播年會上，電視臺、電視劇制作業(yè)的頭腦們聚齊。會上，主持人開篇引論，“經(jīng)濟效益好的電視劇不見得社會效益一定好，經(jīng)濟效益不好的電視劇社會效益肯定也不會好�！苯Y果，投資制作電視劇的老板們不約而同舉出一個反例——去年的《士兵突擊》，社會效益有目共睹，但沒有經(jīng)濟效益。一個被拿來與對比的例子更令人沮喪，去年被廣電總局因“格調低下庸俗、制作粗劣”緊急勒令禁播的《紅問號》拍攝成本7萬一集，禁播前售出了50萬一集的價格�！妒勘�突擊》的價值無庸置疑，許三多精神感動了全中國，但作為一件商品，制片人張謙坦言它差點走到了盈利線下。這是為什么？

　　張謙

　　《士兵突擊》總制片人

　　《士兵突擊》盈利不容易

　　“不能說《士兵突擊》沒賺錢，但確實是賺得不多�！薄妒勘�突擊》的總制片人張謙坐在辦公室里，辦公桌上擺著幾座獎杯，談到“盈利”，除了無奈，他的語氣中還明顯帶著一種復雜的情緒。張謙是八一電影制片廠的影視制片人，以往的作品《軍歌嘹亮》、《新敵后武工隊》和《幸福像花兒一樣》等為他在行業(yè)內樹立了堅實的口碑與信譽�！妒勘�突擊》則是張謙贏得獎項最多，美譽度最高，但也是成本回收較慢，賺錢較少的一部劇�！啊妒勘�突擊》實現(xiàn)盈利不容易，我敢說，如果我是剛殺進這個行業(yè)的新人，恐怕得賠錢�！�

　　《士兵突擊》單集成本40萬，30集1200萬，比起歷史劇、武俠劇動輒數(shù)千萬的投資，不算大制作。張紀中制作的《天龍八部》曾賣出過80萬一集的高價，所以理論上只要電視臺認可，拿出購買金庸劇三分之二的價錢收購，就有很大的盈利空間了。但《士兵突擊》的問題恰恰就出在這兒，最初的時候一些電視臺對這部劇的題材、敘事形態(tài)和整體面貌沒信心，換句話說，電視臺認為可以贏得觀眾，贏得收視率的諸多商業(yè)元素，《士兵突擊》不具備。最后，張謙憑著在業(yè)內多年積累的經(jīng)驗和信譽，靠與他合作的發(fā)行人的能力

　　和努力，簽下了大部分電視臺的播出合同，最低2000塊錢一集。但還是有很多地方的電視臺堅決不買，或者以低于黃金檔劇一半的收購價買后放在非黃金時段播出。

　　在第一輪電視臺地面頻道播出后反饋回的收視率數(shù)據(jù)驗證了電視臺的判斷:不高。張謙說自己差不多多半年沒睡好覺，因為不想辜負購買了播映權的電視臺的期望，收視率不高，他壓力很大�！坝写我彩菂⒓右粋�業(yè)內人員的大會，一個電視臺的購片人進來大聲沖我說，‘張謙呀，你的片子可把我害慘了，收視率連2%都不到！’當時我心里除了怨他當眾大聲嚷嚷給我拆臺，可也真是心有愧意。電視臺購片人壓力也很大，我聽說過一個電視臺的購片人，高價買了一部劇結果收視率低，人還在外地出差就接到單位電話，讓他迅速交接工作，下崗�！闭嬲�讓《士兵突擊》形成熱播局面的是2007年8月1日建軍節(jié)，頗有眼光的河南、河北、四川、北京四家衛(wèi)視頻道購買后同時上星播出，那時候經(jīng)由網(wǎng)絡和口口相傳的口碑也跟上來了，緩解了很多壓力。

　　按中國現(xiàn)行體制，電視劇的發(fā)行是在沒有全部制作完成就要落實的，賣得越快越早、價錢越高對項目運營都是一種保證。但是像《士兵突擊》這種背離以往購買經(jīng)驗的電視劇，電視臺購片人不愿意拿自己的事業(yè)前途去冒風險，即使買了價錢也不高。購買期限內，電視臺可以自主安排反復播放，過了購買期限再與制片方購買二輪播映權，到那時候，《士兵突擊》應有的價值才較明顯地體現(xiàn)在價格上。像《士兵突擊》，對社會的營養(yǎng)價值和制作水準是公認的，但在取得社會效益的同時承擔著很多市場方面的壓力，也體現(xiàn)了在當下收視率引導電視節(jié)目市場的情況下，諸如《士兵突擊》這樣注重精神內涵和內在品質的電視劇的尷尬。在目前情況下，制作《士兵突擊》這樣的電視劇確實是需要相當?shù)呐袛嗄芰�和勇氣的�?記者金力維)

　　馬中駿

　　北京慈文總經(jīng)理出品《射雕英雄傳》、《神雕俠侶》、《家》

　　好劇難賣很沮喪

　　2007年過去了，我的困惑特別多。特別是《士兵突擊》，它的故事結構形態(tài)跟我們過去的一些比較強調情節(jié)，強調戲劇的東西不一樣。它非常注重生活的質感，原生態(tài)的狀況，從節(jié)奏上說是很慢的，沒有故事。它取得了非常大的成功，這讓我很興奮。所以我馬上去了解全國各地的收視率，一看之后，它在主流的觀眾群里，無論在“地面”還是在“上星”或者“二播”都是不高的。我?guī)е�這個疑慮問各電視臺掌握購片權的朋友，問他們如果再出現(xiàn)《士兵突擊》這樣的劇的話，你們會不會買？結果同志們都說不會，雖然也都看到這是一部拍得非常好、非常精致的劇，但是為了考核收視率，還是不會買。我的家人、朋友都告訴我說，這個《士兵突擊》好，馬中駿你應該也拍一個這樣的劇，我真想拍，可周圍弟兄說，你拍得再好我也不會買，這個我特別沮喪。

　　鄭曉龍

　　北京電視劇中心生產(chǎn)部主任《金婚》制片人

　　經(jīng)典低價很神傷

　　拍出《士兵突擊》這樣的片子電視臺說我不播，實際是你的錯誤，特別是我們國家現(xiàn)在的電視臺，還不是完全的商業(yè)臺，電視臺帶有傳播社會主義精神文明的職責。現(xiàn)在電視臺基本上都是以收視率來做標準的。如果僅拿收視率做標準的話，我們將來電視劇會越走越窄、越走越難的。美國最賺錢的片子我曾經(jīng)問過，《泰坦尼克號》出來以后，我問他們最賺錢的是不是《泰坦尼克號》？他們說是《飄》。每一代人都要看一遍，每一個新的媒體出來都要播它，這個片子為公司一直在賺錢。我們的電視臺也說你這個片子好，我們一直在播，舊片重播1500至2000元一集，這就不鼓勵你拍有重播價值的片子�？烧嬲�的藝術價值是在歲月洗滌中才能體現(xiàn)出來的。

　　曹力寧

　　北京電視臺影視中心副主任

　　惟收視率很無奈

　　咱們話說回來，什么叫偉大的藝術家？偉大的藝術家就是讓越多的人承認你，你就是偉大的藝術家；如果只是一小部分人承認你，這誰都可以當藝術家。我挑片子一般不可能全看，但前10集東西我一定要看的，主要是前三集抓不抓觀眾，故事性怎么樣？為什么看10集呢？因為一天3集，播到第三天的時候收視率還上不去這部片子基本上算完蛋了。這兩年做得最好的就是《半路夫妻》，一個女警察愛勞改犯，最后結婚生子了，有傳奇性，最后還是落到柴米油鹽上的事，這類優(yōu)秀的作品電視臺會去搶，甚至去火拼。(記者金力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