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小姐”明妮·魏特琳的日記里寫道：“日本人說要從我們這兒帶走一些妓女，結(jié)果有些妓女主動站起來跟他們走了。”陸川說，“主動”這兩個字幾乎讓他掉下眼淚，那得需要多大的勇氣。

　　于是，我們在《南京！南京！》里看到了“妓女小江”。那只舉起的手圣潔得如同火種，這是《南京！南京！》最意外、最強烈的震撼，是中國電影從未曾涉及的南京傷痛，也是我們這期專題在眾多主角中獨獨放大小江扮演者江一燕的原因。

　　“裸戲” 嚇跑事先選好的女演員

　　采訪間，這個外表柔弱的紹興姑娘和記者念叨最多的一句話是：“演這個角色是需要勇氣的！”她甚至意外地告訴記者，用“小江”的方式還原當時那段歷史曾經(jīng)嚇跑了一位要簽約的女演員。

　　那位被嚇跑的女演員是因為劇組事先言明“在拍攝中可能會有裸戲”。

　　“那個女孩快簽約了，結(jié)果她的男友不同意。導演只能換人。”江一燕并不回避自己一度落選《南京！南京！》的過去：“最初導演來我們公司選演員的時候并沒有看上我，他覺得我像高中生。沒有想到……”

　　江一燕沒有想到在落選后還會收到陸川的短信，而且是在影片開拍后。

　　“短信內(nèi)容很簡單，就說《南京！南京》里有這么一個青樓女子，桀驁不馴，犧牲自己換來了大米。他(陸川)說記得我眼神里的倔強，問我愿不愿意演。我當時就覺得自己應該去試一下。”但江一燕和那個辭演的女演員一樣，同樣有著對“裸戲”的恐懼——“是非常恐懼。盡管劇組沒有確定這些戲最終會不會拍，但‘可能會有’這幾個字已經(jīng)讓我的經(jīng)紀公司非常顧慮了。但我最后還是決定豁出去了。我覺得我應該做一些事。”

　　這段裸戲最終也沒發(fā)生在江一燕身上。但陸川卻在電影里刻意安排了這樣一段寒入脊髓的畫面——抬尸工從慰安所里抬出一具具全身赤裸的女尸，直接丟棄堆疊在手推車上，就像運牲口一般。日本軍官角川認出了其中一具女尸腳上的紅色腳鏈，那是小江留給世界唯一的標記。

　　“導演說這只是取一個遠景，沒有必要讓我上。”不過，江一燕卻堅持要待在拍攝現(xiàn)場，陪著那些群眾演員拍戲。“那天氣溫降到零下，那些女演員赤身裸體在寒風中被丟了一次又一次。每次拍完，我就沖上去給她們披衣服。我能做的似乎也只有這些了。”

　　拍戲 讓她壓抑到不和別人說話

　　比起高圓圓、秦嵐這些早早定下的女演員，江一燕坦言自己進劇組的時候幾乎沒有做過功課。一來接下角色的時間非常緊；二來，陸川沒有給江一燕劇本，她不知道從何下手。

　　“很著急。后來進組才發(fā)現(xiàn)，原來導演總是現(xiàn)場改劇本。我們在片場經(jīng)常會這樣問導演，‘導演，你怎么那么憔悴’？他就說，我改劇本到天亮。一個導演肯這么拼命足以讓我信賴他。所以，他要我演什么就演什么。”

　　好在陸川為演員想得很周到：“導演每天都會在片場擺很多與南京大屠殺有關(guān)的書，規(guī)定我們必須看。但和大眾的反應一樣，那些資料對江一燕來說太沉重，她經(jīng)常沒看幾頁就不忍心再看下去了，連飯也吃不下。就是電影拍完了，江一燕腦海里還會閃出那些不安的文字和畫面，讓她在長達半年的時間里沒有接戲。

　　“演員都會天然地保護自己，我習慣在一個趨于平衡的心理狀態(tài)下接演角色。但‘小江’不一樣，她是極端的——就像陸川導演每天和我說的，桀驁不馴、格格不入，這給演員的精神壓力特別大。我還記得拍攝時，(高)圓圓跑去問導演，為什么小江一直不和我說話呢？其實是我沉在里面出不來了。”

　　“那場慰安所抬尸的戲之后，我們緊接著拍我和那幾個女群眾演員的戲——我沒有把這場戲演到最好。‘人家在電影里露臉的機會都沒有，卻可以表現(xiàn)那么好，江一燕，你沒做到最好，怎么可以？’導演說到這里的時候，我挺急的，一個人躲到角落里，一邊撞墻一邊放聲大哭，把大家都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