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拍完《甲方乙方》的時候,我找院線的人來看片子,聲效有點不好,我都瘋了,不許放,換影廳,我自己臨時租車拉著院線的人跑到其他放映廳去看。那時候多較勁啊。
人物周刊:以前為什么那么在意?
馮小剛:過去覺得自己特重要。現在覺得你沒那么重要,你不能就考慮你自己。電影是一個團隊在合作,老在一塊都有感情了,不能完全不顧他們的處境,包括投資人的處境、團隊成員的處境。抓住那大的就行。有些地方,你那手,可以抬抬。
人物周刊:大家把你的電影定義為商業片,接不接受這種說法?
馮小剛:這種說法不確切。商業片也有很多種,怯怯地說,我的片子是比較文藝的商業片,只是票房都很好,甚至超過了純粹的商業片。當然《甲方乙方》是比較鬼扯的。好萊塢也有這類片子,像《四個婚禮和一個葬禮》、《諾丁山》都很有票房。
香港有些導演看了大陸的評論覺得特別逗,說,“你拍的根本算不上商業片,這個在我們香港就叫文藝片,只不過是你這片子賣錢了。你就是賣錢的文藝片,商業文藝片。”其實我沒那本事弄純粹的商業片。比如《通緝令》、《007》這種商業片,對視覺、對動作、對特效的那種想象力,高明的節奏,我哪有那本事啊?中國沒有真正的商業片,你讓他們拍一個試試,我不信誰能拍出來。
以前找不到錢,著急
現在錢等著你,也著急
人物周刊:拍了那么多電影,有沒有考慮過再拍電視劇?
馮小剛:電視劇對體力有要求,一天要拍多少頁紙,這不行。還有,我拍電影有很大的樂趣,我給演員排戲,這場戲我想透了再拍。拍電視劇都沒時間想,一天8場戲、16場戲;電影一天就一場,拍著比較好玩兒,你覺得是真的在那兒創作呢。我覺得這個過程挺享受的,不能把它當成一力氣活。
人物周刊:你現在有資本不去做力氣活了,以前你不也做過這樣的力氣活嗎?
馮小剛:是。而且我拍電視劇他們也請不起我啊。(笑)我也不想為了掙那個錢去受那個罪。多累得慌,好幾十集,我每次看著張國立都覺得累得慌。我有時候問他說,“你掙錢沒夠?”后來知道了,他就喜歡在攝制組呆著。我說,“咱們吃頓飯?”他想半天,“哎喲,沒時間。”他自己說起來都激動,“你看明天我去哪兒,后天我去哪兒。”他跟你說這個的時候都有快感,沒時間讓他有快感。(笑)你知道嗎?他是這樣的。
人物周刊:什么樣的生活讓你有快感?
馮小剛:比如說兩年拍一部電影,投資比較充裕,劇本也準備得充分。這兩年里從籌備到做后期到宣傳,工作10個月。剩下的14個月,是在優雅從容地生活。你玩了、歇了半年,在這歇的過程中呢,有一搭沒一搭地弄一劇本,這種日子我覺得比較好。以前是弄完一部片子就在想下一部片子,著急,找不到錢。現在是錢在那兒等著你,也著急。
人物周刊:不享受做導演那種掌控感嗎?
馮小剛:更多是責任,等著你拿主意呢。你是在想,我這個決定下了,就意味著這么些錢就花出去了,這么多人力就付出去了,這決定對不對?所以你沒辦法在那個時候享受:哎,這事我說了算。我一說干,這1000萬沒了,出去了。但是呢,所有這一切都是在實現著自己的一個想法,把你的想法變成膠片呈現出來,這么多人配合你工作。所以這些壓力也都值了。
電影評獎人緣和關系占很大比重
人物周刊:之前你的電影票房都很好,有沒有想過失手的一天?
馮小剛:肯定想過呀。這包袱越背越重。原來3000 多萬拿一票房冠軍,后來這么一路漲上來,現在投資人也罷,院線也罷,對你的期待值都是兩億。我不是神仙,為什么我就非得兩億呀?弄得好像自己也有這樣的期待了。從《天下無賊》到《夜宴》到《集結號》,連續3部片子過億,《集結號》過兩億。《非誠勿擾》一個投資這么小的片子也要兩億。然后如果《非誠勿擾》賣了兩億,下回他們的期望值就是3億。除了別人,你自己也有這種期待,甚至想有一天我是不是能拍一個5億人民幣票房的電影,越來越膨脹,然后破滅。
人物周刊:不害怕嗎?
馮小剛 :原來害怕過,后來我發現了,沒事。為什么呀?我這周圍前后左右好多導演都滑鐵盧過好幾次了,觀眾還買他的賬,還會去看。所以這個市場,如果你有一次兩次不錯,它允許你第三次不行。《太陽照常升起》票房不好,姜文難道就不行了嗎?再弄一片子還是會有人投資,媒體還會給你足夠的關注。不是說你敗了一回就沒翻身機會了,不是這樣的。
人物周刊:你很少拿獎,對獎項在意嗎?
馮小剛:這回金馬獎給了《集結號》兩個獎:一個是編劇,一個是男主角。作為導演我有兩個最主要的工作要做,第一個是選劇本,第二個是選演員,對這兩項工作給我充分的肯定,相當于給了我導演獎。
人物周刊:這聽著像自我安慰。
馮小剛:我覺得這就等于給我獎了嘛。另外,跟著我一塊拍戲的演員基本都得過獎了,劉蓓得過最佳女演員,徐帆得過最佳女演員,劉若英得過最佳女演員;葛優跟我合作就得過3次最佳男演員了,張國立得過一次,張涵予得了若干次。那時候拍《北京人在紐約》姜文也得過,還有王姬。
這次得百花獎最佳導演獎,是第一次得導演獎。其實這獎不該給我,讓我到死的時候,別人的悼詞是“他一輩子沒得過獎”。(笑)他給了你一個獎,你還破了身了。(笑)我也當過評委,我覺得挺兒戲的,不像很多人想的那么神圣、嚴肅。這事兒人緣和關系占很大的比重。
我沒必要非得把自個兒給斬了
人物周刊:你是個有趣的人嗎?
馮小剛:那得問旁邊的人,自己怎么判斷自己是不是有趣呢?你也許能把那對話寫得很有趣,但平常說話是不是也說得這么有趣,我不知道。我在生活里頭大概還能把握自己的分寸,玩笑開到一定程度就行了。但我也不是一個安分守己的人。
人物周刊:葛優說你是個聰明的人,劉震云說你是個憂郁的人。
馮小剛:我是個健全的人吧。七情六欲都有,有特別恬不知恥的時候,也有憂傷的時候,不愉快、落寞,這種時候也有。誰能永遠是一個狀態呀?郭德綱也不會天天回家都像在舞臺上那樣。
人物周刊:你不掩飾你的情緒?
馮小剛:想掩飾,掩飾不住。我不是能掩飾得讓別人看不出來的人。高興的時候,別人馬上就說,小剛現在特高興。特別煩的時候我裝不出高興。
人物周刊:你覺得你和媒體關系怎么樣?
馮小剛:我們說話有一個毛病,就是經常會統稱“媒體”,這是一個特別大的概念。“記者”也是特別大的一個概念,這里頭什么樣的人都有。電影界對某一個記者、某一家媒體有意見的時候,我們不是說這一個,我們泛稱媒體怎么樣。然后媒體或者觀眾也會說,他們電影界沒好人。電影界也不都是這樣的啊。
應該說,哪家報社的哪個記者,我認為他的做法有問題。媒體里頭還有很多是很客觀公正報導你、評價你的,你給他扯里頭去了,他心里頭很不舒服。
人物周刊:你的家庭住址被暴露的時候,你當眾拍桌子。
馮小剛:我要看見他,我肯定拿一壘球棒把他給打出去。
人物周刊:現在還這么想?
馮小剛:對,我肯定是這樣的。你侵犯我了,而且你不懷好意。葛優他有的時候真的那么想,而且他不讓你能看出來他是高興還是不高興。參加評獎去,有他的提名,沒有他的獎,他能表現得很從容、很淡定。要是我肯定就表現得不高興了,我就想我為什么要掩飾呀,我就是不高興了。
人物周刊:想過什么時候退嗎?
馮小剛:如果不需要我了,讓我退,我不遺憾了。還需要我的時候我就接著干,我也沒必要非得把自個兒給斬了,現在體力還行。
人物周刊:如果有一家電影資料館想永久保存你的一部電影,你推薦哪一部?
馮小剛:我覺得都挺好的,他們都應該保存。(笑)
人物周刊 :過20年,人們再提起馮小剛時,你希望大家怎么評價你?
馮小剛:對人民有意義的人。(笑)我是真正把毛主席的“為人民服務”這幾個字落到實處的一個導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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