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差錢》拿下春晚一等獎的消息還在傳言階段時,一架從西南方向起飛的B52轟炸機(jī),就先期抵達(dá)趙本山、小沈陽師徒倆的頭頂。駕駛員魏明倫,似乎常年盤旋在天空上,所以,這枚不食人間煙火的炸彈有點跑偏。還不如去抗旱催雨,更有助國家大計。
魏明倫說,“現(xiàn)實生活中,一個農(nóng)民是不可能把央視導(dǎo)演請到家里來選角的”。這話聽著忒耳熟。1987年春晚,姜昆的《虎口遐想》一炮而紅之后,就有人批評說,現(xiàn)實生活中,怎么可能有人掉到虎山里去呢?就算萬一掉下去了,怎么可能還有工夫在那里站著遐想?早被飼養(yǎng)員救出來了嘛。
虎口哪容細(xì)遐想,老畢怎能進(jìn)我家。22年過去了,又見同樣雷人的思維與表達(dá)。由此可見,歲月可以搞定很多,卻也搞不定很多,已經(jīng)30歲的改革開放,仍是多么任重道遠(yuǎn)。
老魏這次轟炸,主旨是抨擊《不差錢》很低俗,“差道德”。話說得尖銳。按照他的邏輯,今年姜昆的相聲《我有點暈》,該算是比較高雅清正的作品了。可實際的效果,卻令人笑得勉強(qiáng)。拿改革開放30年的前后來做對比,這是2008年里多少中國人都做過的功課,動過的情懷。相形之下,《我有點暈》那些主創(chuàng)們煞費苦心抖出來的包袱和笑料,實在過于小兒科,讓人懷疑這還是不是那位虎口里有過遐想的姜昆,讓人懷疑他的團(tuán)隊,幾乎沒有活在今天的生活里。
毫無疑問,趙本山、小沈陽演《不差錢》的那15分鐘,是除夕之夜全中國笑聲最密集的15分鐘。毫無疑問,《不差錢》展現(xiàn)了一種簡單而通俗的幽默。師徒倆動用的手法,不過是東北二人轉(zhuǎn)那自成一體、博大精深、俗得徹底的幽默體系中的寥寥幾招,東北人看著親切,全國人看著新鮮。
至于說到小沈陽能否超越自我,不總是靠“女扮相”討巧,那是他自己的事情。就像除夕之夜該不該反映一年來的國家大事、民族情懷,那是整個央視春晚的事情,而并非晚會中的每一個節(jié)目都要同比例均攤這份職責(zé)。泱泱5小時春晚,拿出一個或幾個15分鐘,來讓全國觀眾樂一樂,何樂而不為?讓2008年里受了不少苦難和考驗的中國人,開心地、簡單地、不矯揉造作地大笑幾聲,不也是在承擔(dān)一份積極的社會職責(zé)?
雅與俗,文藝界爭論過很多年,也摸索著走過了不少溝坎。通俗的快樂,與高雅的快樂,本無高下之分,不過是大方向相同、而側(cè)重點不同的,多樣的藝術(shù)追求。
《不差錢》讓人樂得開懷,俗就俗點吧,老魏。況且,本來就不必人人都接受東北人這忽悠型的幽默方式。你不覺得,本屆春晚上,除了《我有點暈》,其他那幾個立意深遠(yuǎn)的作品,也都有點牽強(qiáng)附會、聲嘶力竭嗎?和大家剛剛一起經(jīng)歷過的豐厚生活相比,這些重任在肩的主創(chuàng)們,樂得真有點干澀。似乎,他們和姜昆、魏明倫一樣,也沒有活在眼前的這段生活里。
實事求是地說,央視春晚,已經(jīng)很難再取得整體上的突破了。每一年它的新突破,都是要靠一個或幾個有新意的作品來實現(xiàn)。
哦,想起來了,魏明倫魏老,人稱“鬼才”。難怪他不食人間煙火。楊禹(北京 專欄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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