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專訪】在地獄走一趟希望我能活著出來
“色情、色相、戒指、警戒”——理性與感性
記者:張愛玲的原著《色,戒》,中間用的是逗號,改編成電影,你為什么改成了分隔號?“色”與“戒”到底代表著什么?
李:張愛玲在起初只是簡單分隔一下,但這一分隔學(xué)問很大,“色”不光是“色情”,還有“色相”的意思。“色相”就代表著人生的七情六欲,還有感官世界。“色戒”也不是佛家語中戒色的意思,“戒”還代表故事中很關(guān)鍵的那枚戒指。人被戒指拴住了,他的行為舉止就要有很正確的作為,這是當(dāng)初“戒”字的來源,同時又有“警戒”的意味,區(qū)隔開來可以增加很多想象空間,包括整篇小說,字里行間都有很多想象空間。雖然只有28頁,可把我們做死了(笑)。
但那個逗點張愛玲其實并不滿意,因為本來其實是個句點,但當(dāng)時的出版商沒有用過這種方式,在出版的時候,就打了逗點。所以拍電影的時候,我們應(yīng)該用原意。你看我們工作證上這個標(biāo)志,做成線裝書的印刷感覺,按照古法,從右邊寫到左邊。這兩個字需要對它進(jìn)行審視,“色”對我來講是感性,“戒”是理性,有這樣一個辯證的味道在里面。
最看重張愛玲的離經(jīng)叛道
記者:小說本身已足夠娛樂,也足夠深刻,那么你還會對它做出什么樣的改編?
李:她本來就是用電影的手法寫的。她是一個電影迷,但如果只做她的文字翻譯的話,我是永遠(yuǎn)打不贏的,永遠(yuǎn)在下風(fēng)。電影感特別足,這還不是我要拍的最重要的原因。最重要的是,她是用離經(jīng)叛道的眼光來看事情,對我來講有一種震懾性,我逃不出這個故事。我當(dāng)時看的時候也沒想去拍,也不敢拍,但后來老覺得逃不出去,被它困惑,所以我想用拍電影的方式去找答案。當(dāng)然找答案是一個過程,不是說我能找到什么具體答案。
寫劇本的階段,我對張愛玲有神話般的崇拜,跟所有人一樣,所以就是把她現(xiàn)有的東西寫進(jìn)去,有什么人、有什么事都要寫進(jìn)去,不能一筆帶過、輕描淡寫、云淡風(fēng)輕。很多她所云淡風(fēng)輕的東西,我們必須翻江倒海去做,因為這是電影,是落實的一個媒體,它有自己的規(guī)則,所以需要更動,所以第二個階段是添加、更動。有一些更動是比較大的,這樣大的更動其實是為了忠于她的小說。最后當(dāng)看到實景,進(jìn)入實際工作,真正開始做的時候,我不曉得別人怎么樣,至少我不再想張愛玲……但總覺得是在張愛玲的陰影下,很難走出來,希望我們能夠活過來(笑)。希望做她的小說是我的起點,而不是我的終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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