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星期參加了一個電視脫口秀錄制,話題是于丹。去之前想得很好,以記者身份,說點采訪易中天的故事,再以曾是北師大藝術系學生的經歷,說點于丹老師走上百家講壇之前,在師大講壇上的趣事,接著分析一下《百家講壇》,分析一下電視傳播和公眾需要之間的關系。沒想到一到現場,主持人和另外的一位嘉賓,一人分別手拿一本《論語心得》、《莊子心得》,一邊翻看一邊逐字批駁:你說這上一段和下一段有聯系嗎?顯然此時此刻,他們已經自動選擇好了反方立場。
所謂的反方,代表的倒不一定是他們自己,而是網絡上反對于丹的那些人。據說他們所說的話不過是網上言論的十分之一,但已經足夠讓有理性的人膽戰心驚。比如說:“課堂上怎么能用分享心得?”再比如說“寧愿《論語》沒有人知道,也不能被這樣歪曲。”這種高度情緒化的武斷言論,說起來過癮,播出去火爆,但是又對幫助公眾理性地認識一個文化事件有什么積極的幫助呢?于丹紅到如今,把她當做娛樂人物爆八卦的報道的報道越來越多,大家忙著給她起綽號、忙著挖掘她的出身,忙著用聳動的標題去吸引無知公眾的眼球,反倒是真正從文化現象角度去討論她為什么要這樣解讀論語,又為什么會引起這樣反應的理性分析越來越少,少到幾乎沒有。易中天最火的時候,到廈門去采訪他,問到他怎么看帖吧里那些討論他的帖子,他說,他看著那些言論,覺得和自己已經沒多大關系了。易中天到了后期,和媒體的采訪每次都變成一種語言游戲;最近看于丹接受采訪,也有這樣的趨向,采訪者和被采訪者的關系弄得如此擰巴,不知是誰的問題。
最近一個最受媒體歡迎的人物是王朔。我所任職的周刊是第一個采訪王朔的,后來采訪王朔的媒體越來越多,方向卻出奇地單一,逗著他罵人,結果現在他老人家的公共形象就是一個頭爆青筋的“丑陋的中年人”,沒人關注他所表達出來的知識分子在現下時代的精神痛苦,也沒人關注他對這個時代的觀察。看客們更愛聽他說誰誰誰請徐靜蕾吃了幾頓飯,為什么導演和女演員總是容易有一腿。某種意義上,王朔是我們這個時代最誠實的人,他坦然承認自己吸過毒,承認自己和包括有“才女”之稱的某女演員之間的關系。然而沒有人能理解他的行為在探詢生活和個人精神的更高的可能性方面的意義,他的誠實最后在公眾眼中不過成為“貴圈真亂”的另一個注腳,或是簡單地覺得他是在為《我的千歲寒》進行炒作。
不知道這是不是時代的悲劇。(馬戎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