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城晚報:《三槍》半段嬉鬧又半段懸疑,兩者如何結合?
張藝謀:前面鬧翻天,后面轉懸疑,很多人跟我說,導演,從劇本上讀這就是兩張皮。我說:“兩張皮好啊!那就是三明治!”把兩張皮貼在一起其實很好玩,需要掌握的是在嬉鬧轉懸疑的過程中,不要讓故事斷氣,要在懸疑中還有一兩聲的笑。
談喜劇:“當決定要拍喜劇時,我已經入了地獄”
羊城晚報:你認為一部好的喜劇標準是什么?
張藝謀:嬉鬧跟庸俗隔了薄薄一層紙,最好的嬉鬧劇,必須把分寸把握得恰到好處。我認為在一部電影里面,觀眾笑5次,算是幽默;笑20次,可能就是喜劇了。但是這20個笑點要想都做到高級程度是非常難的。制造笑點跟養馬一樣,都想養千里馬,但是養一群馬,自然就分成三六九等。《三槍》里,有高級的笑點,但也有咯吱的笑點,也許還有起雞皮疙瘩的笑點。這好像是一個可望而不可及的任務,尤其是做喜劇。
我覺得做獨立性的藝術電影,還沒這復雜。拍藝術片,我要拿大獎,你愛懂不懂,反正我思考的問題非常深刻。萬一不幸中一大獎,還把你的嘴堵上了。但是當我們想取寵觀眾時,基本上離庸俗就是半步之遙。啥叫咯吱人?啥叫發自內心的笑?這個界限太難判定了。還有不同的人,不同的領悟,不同的階層,“笑”比“哭”更眾口難調。所以當決定要拍喜劇時,我已經入了地獄了,已經知道有1/3的笑點可能是要起雞皮疙瘩的。
羊城晚報:你的狀態很輕松,是否這是拍得最自在的一部電影?
張藝謀:跟這幫演員在一塊,天天都得笑。再說是拍嬉鬧劇,我擺開陣勢,就是要搞笑的。以前拍《有話好好說》,那也是喜劇,但當時自己一腦門子官司、藝術,沒想過正經嬉鬧。這次的創作心態不同,在我所有的創作過程中,這次笑聲最多。再說了,你讓演員搞笑,可導演坐在那里,皺著眉頭,看著也不是那個氛圍。干脆,嘻嘻哈哈,樂成一片。
【關于演員】
談小沈陽:“把‘生’換成‘丑’,戲路子整個就變了”
羊城晚報:張偉平讓小沈陽來演的想法把你嚇了一跳吧?
張藝謀:倒沒有被嚇著,只是一開始覺得風馬牛不相及。我當然知道制片人的用意,加入流行元素,是對票房的保證,但我當時考慮做一部像《血迷宮》那樣的懸疑片。當你在考慮一個正劇的時候,“生旦凈末丑”,把“生”換成“丑”,戲路子整個就變了。我發現對于一部導演作品的改編,越有二度創作越好,不要嚼別人嚼過的饃。我重新考慮了制片人的意見,把文學策劃和編劇叫到一起,研究有沒有可能加入適合小沈陽扮演的主角,結果發現這樣做可行。
羊城晚報:小沈陽常說能演你的戲非常幸運。
張藝謀:這事要感謝趙本山。他說:“有20多個導演找過我(要小沈陽),我都沒同意。但是你的電影,不僅是我的弟子,連我本人,任你調遣。”這幾句話讓我很踏實,也讓我把野心放大了,不僅要小沈陽,索性多要幾個二人轉演員。他們的加盟徹底改變了我的想法,加入了嬉鬧劇的元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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