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我的團長我的團》(以下簡稱《團長》)結束近六個月的艱苦拍攝，導演康洪雷從云南回到北京，開始了后期的剪輯工作。4月，這部戰(zhàn)爭劇的拍攝曾歷經磨難：先是調試爆破點時，一塊炸出的彈片導致煙火組組長死亡，兩名助理受傷，后來在拍攝一場橋上追擊戰(zhàn)時，長橋突然坍塌，造成38名群眾演員受傷。接受本報記者采訪時，康洪雷坦言劇組遭遇的“天災、人禍”比拍攝工作更加讓他感到艱苦，也讓攝制組承受著難以撫平的心理創(chuàng)傷。

　　當時流言很多，說演員都走了，職員走一半。我們在用事實告訴大家，我的戰(zhàn)友們一個都沒有走，在最困難、最艱苦的時刻，都在我們身邊。但越是這樣，我的心里越內疚。

　　●康洪雷 內蒙古呼和浩特市人，1962年生，37歲時獨立執(zhí)導首部電視劇《激情燃燒的歲月》，一炮走紅。主要作品還有《青衣》、《民工》、《士兵突擊》、《一針見血》。

　　戰(zhàn)爭 現(xiàn)在打仗不就是打錢嗎？

　　新京報：聽說《團長》投資比《士兵突擊》高很多？

　　康洪雷：肯定比《士兵突擊》要多。我是拍一個戰(zhàn)爭題材，戰(zhàn)爭題材沒有戰(zhàn)爭怎么行？戰(zhàn)爭就要大量地消耗物資。現(xiàn)在打仗不就是打錢嗎？戰(zhàn)爭戲也是需要大量地消耗———原材料的消耗，資源的消耗。所以戰(zhàn)爭戲肯定要比所謂的現(xiàn)代題材戲費勁得多。

　　新京報：為了戰(zhàn)爭場面都做了哪些努力？

　　康洪雷：加大了戰(zhàn)爭的成本，增加戰(zhàn)場上的細節(jié)，以及在戰(zhàn)斗當中的精彩程度。從現(xiàn)在的戰(zhàn)爭場面來看，達到了我們的目標，它很精彩。

　　新京報：《團長》是站在什么角度看待戰(zhàn)爭？

　　康洪雷：對于21世紀的人來說，要用“生命”來看待戰(zhàn)爭，不要用正義和非正義來區(qū)分。無論正義還是非正義，殺人總是一件不好的事情。所以當一個生命一個生命在你面前倒下的時候，涌起來的肯定不會是自豪感，應該有一種尊重的成分在里頭，這部戲就是傳播這種信息。

　　新京報：《團長》和《士兵突擊》有什么不同？

　　康洪雷：《團長》比《士兵突擊》更加慘，它在寫60年前的一場曠日持久的戰(zhàn)爭，侵略者與防御者之間的戰(zhàn)斗，非常慘烈，“死”在這個片子里已經是一個很好的出路了，就是一個怎么死的問題。

　　《團長》這個戲會更加傷感，更加壯觀，更加具有人文氣質。

　　新京報：你說你期待《團長》給觀眾帶來生理反應，具體指什么？

　　康洪雷：我覺得一部戲不能只是娛樂，要給觀眾帶來觸動。就好像看恐怖片人會有害怕的生理反應，給觀眾帶來傷心、大笑等生理反應是我對《團長》的基本要求，其次才是它的美學、哲學意味。

　　事故 我們的團隊都是很專業(yè)的

　　新京報：拍攝持續(xù)近六個月，演員都說這次拍得特別苦，你覺得呢？

　　康洪雷：哪行哪業(yè)不艱苦啊。這個戲需要拿出200%的努力，但是對我來說，攝制組的拍攝工作并不困難，相反，外部的事情反而更讓我覺得艱苦，天災、人禍、大的環(huán)境，這些東西可能會給我?guī)�來很多始料未及，不好解決的問題。

　　新京報：《團長》出過兩次事故，你當時是一種什么樣的心情？

　　康洪雷：沉重，沮喪，有時候會難以自拔，但是總得往前走。出事當天我就想，無論是什么情況，這個事情我一定要干下去，當時流言很多，說演員都走了，職員走一半。攝制組從來沒有站出來說是什么情況，我們在用事實告訴大家，我的戰(zhàn)友們一個都沒有走，在最困難、最艱苦的時刻，都在我們身邊。

　　但越是這樣，我的心里越內疚。無論是汶川地震也好，大的事故也好，都有很多心理醫(yī)生在干預，可是在我們攝制組，誰來干預？表面上看事情是解決了，可是我們內心的創(chuàng)傷誰來干預？

　　我們在這種情況下走到今天，我覺得非常不容易，我特別感謝我的戰(zhàn)友，感謝200多名工作人員。他們跟著我從那么慘烈的心理創(chuàng)傷下走到今天，我覺得我一生都不會忘記。

　　新京報：當時有一種說法“事故原因是因為煙火師并不是非常專業(yè)”，你怎么認為？

　　康洪雷：我們的團隊都是很專業(yè)的，不管是我后來請的韓國團隊還是我們的國內團隊，都非常專業(yè)。拍攝戰(zhàn)爭戲本身就是危險系數(shù)特別大，在電視劇這種浩瀚的工程當中，人的意識有的時候會淡薄，這和專業(yè)素質沒關系，我覺得和意識有關系。從出事那天到現(xiàn)在，我一直在講，安全意識是在每一行每一業(yè)都要加強的東西，講沒有用，意識很重要，一定要居安思危。

　　演員 表演很多是后期剪出來的

　　新京報：當時為什么選擇《士兵突擊》的原班人馬？

　　康洪雷：影迷覺得《士兵突擊》很好，希望看到這些演員再合作拍一部戲，剛好我們有這么一個戲。

　　新京報：這些《士兵突擊》的演員在這部戲里有什么變化？

　　康洪雷：《士兵突擊》那些演員最起碼從年齡上有變化，張國強過去演鋼七連連長時多么帥氣的眼睛，現(xiàn)在這個戲累得他眼睛都耷拉了，可見這部戲在體能上是跨越極限的。此外，他們的演技也在成熟，張譯從《民工》拍到《團長》，原本是一個很稚嫩的孩子，現(xiàn)在在演技、內心的體驗上都在不斷地成熟。段奕宏在這個戲里是最讓我放心的一個演員。

　　新京報：現(xiàn)在殺青了，你對演員的表演滿意嗎？

　　康洪雷：殺青我也不會講對他們的表現(xiàn)滿意不滿意，因為現(xiàn)在還沒有剪出來。我每次剪輯除了剪戲，還要剪一遍表演，所以我覺得演員的表演很多是導演后期剪出來的，剪輯的時候能剔除一些不應該有的東西，讓演員的表演更加老到一點，更耐看。

　　新京報：你拍攝了很多軍旅題材的戲，你對于這種題材是不是有偏愛？

　　康洪雷：我喜歡把男人放在最艱苦的環(huán)境下，展示他們的創(chuàng)造力、他們的風采和精神層面�，F(xiàn)在在生活中，大家老說陰盛陽衰，我在想怎么通過文藝作品讓大家看到人類的陽剛一面，那么我只能把他放在最艱苦的環(huán)境下，他才有可能有魅力地凸顯，有價值地凸顯，如果有這樣的對比，那么我們在和平年代應該怎么做呢？可能會給這個片子帶來很多的魅力。

　　新京報：你當年拍攝的《青衣》叫好又叫座，有沒有打算嘗試新的題材？

　　康洪雷：我是一個不安于現(xiàn)狀的人，我喜歡挑戰(zhàn)不同的題材，不想形成所謂的風格，只要覺得自己能夠勝任就會去做和我現(xiàn)在從事的題材完全不一樣的東西。本版采寫/本報記者 劉婷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