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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寄丹 「第四大男高音」的發(fā)現(xiàn)
其實，早在1995─1996年間，戴玉強就已經是歌壇的佼佼者了。他在第七屆全國青年歌手電視大獎賽、全國聲樂比賽、全國歌劇觀摩演出、首屆日本靜岡國際歌劇比賽四個全國和國際性的聲樂、歌劇賽事中獲獎，并獲得文化部授予的「文華表演獎」，總政授予的「全軍新作品表演獎」。他被評論界認為是一個兼具中國民族歌劇演唱實力和外國經典歌劇演唱實力的難得的歌劇演員。 但是戴玉強真正「熱」起來，卻是在「世界三大男高音」經紀人公司來北京考察之后。帕瓦羅蒂、多明戈、卡雷拉斯6月下旬在紫禁城放歌，需要中央歌劇院交響樂團的演奏配合。該公司副總裁在考察中央歌劇院交響樂團時，歌劇院安排戴玉強和著樂隊及合唱團演唱了兩首歌，一首是歌劇《藝術家的生涯》里的《冰涼的小手》，這段詠嘆調難度很高，被認為是「男高音的試金石」；另一首是歌劇《圖蘭多》里著名的《今夜無人入睡》。戴玉強兩曲唱罷，不料那位副總裁已聽得掉下眼淚。 副總裁回去后就向「世界三大男高音」的經紀人經紀公司總裁魯?shù)浪雇扑]戴玉強。魯?shù)浪蛊鸪醪⒉辉谝�，可是當他聽到CD里戴玉強的歌聲時，不禁愣住了。他說他從來沒有聽見過這么像帕瓦羅蒂的聲音。而帕瓦羅蒂聽了之后，甚至不相信這竟是一位中國人。 在之后該公司與中國中藝公司舉行的新聞發(fā)布會上，魯?shù)浪雇嘎读艘粋�爆炸性的消息──他們可能在中國找到了世界「第四大男高音」，這個人就是戴玉強。該公司將以計劃性的國際運作方式包裝推出戴玉強。 于是媒體開始稱戴玉強是「帕瓦羅蒂的接班人」。 戴玉強就這么「熱」起來了。 父親是個「大嗓門」 戴玉強唱歌能唱到今天這一步，連他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追根溯源，可能跟父親有點關系。父親是個老八路，1942年的老黨員，天津解放時，組織上安排他當河西區(qū)區(qū)長，他沒去，回家當農民，他的家在河北文安縣。父親和村里別的農民不同的是：他有一副出了名的大嗓門，「大嗓門」就是人們給他的綽號。他唱河北梆子，唱京劇，唱民歌，他是一個高大英俊的鄉(xiāng)村歌手。戴玉強承襲了這一點。 據說要成為一個像戴玉強這樣能完美地演繹世界經典歌劇的一流演員，他必須從幼年起就接受音樂訓練，好像中國的戲曲演員一樣也是要講「童子功」�？墒俏覀冞@個未來的歌劇王子，他已經7歲了，除了時不時聽他大嗓門的父親吼幾嗓子，很少聽見有什么可以稱之為音樂的東西。雖然他是兄弟姐妹中的老小，但既然已經7歲了，就得干農活了，打豬草、砍柴、養(yǎng)兔……也許正是這種艱苦生活的磨煉，使戴玉強在日后追求藝術的道路上不畏艱苦。 戴玉強高中畢業(yè)后考上北京煤礦學校學建筑。學校大喇叭里播放的《祝酒歌》、《再見吧，媽媽》、《泉水響叮咚》等歌曲聽多了，他都能唱。這個學建筑的小伙子這時候心里崇拜的是關貴敏、李雙江、吳雁澤。聽說有演唱會，不管多遠，都想法去看。去時坐地鐵，回來地鐵已停了，就跑步回學校。好在長跑也是他的長項，他一直堅持長跑鍛煉，拿過北京市中專運動會長跑冠軍。在京八大藝術院校運動會3000米記錄是他保持的。 有一次學校搞文藝晚會，班里要出個節(jié)目，大家就把他推上了臺。那是戴玉強第一次走上舞臺，清唱，他緊張得兩腿打抖，一開口就唱跑了調。但是他畢竟從此走上了舞臺。在日后的文藝匯演中，他獲得京西礦務局文藝匯演二等獎。 北京是他心中的維也納 戴玉強從煤礦學校畢業(yè)后，分配到煤炭部山西太原，古交礦區(qū)建安公司的建筑隊當技術員。那時月薪只有32元，上班3個月后，幾個同學湊錢買了一臺收錄機，戴玉強從此就跟著收錄機學唱。這期間，戴玉強偶然結識了京城名醫(yī)孔伯華的孫子孔令訓，孔令訓是名醫(yī)也是音樂發(fā)燒友，他收藏有很多意大利歌劇的膠木唱片，他給戴玉強翻錄了一盤意大利著名歌劇演員斯苔芳諾演唱的歌曲，戴玉強第一次知道了有美聲這種唱法。他照葫蘆畫瓢學會了《我的太陽》。 轉眼在建筑隊一年，他干得不錯，20歲的他被提升為副隊長。可是，沒過多久，山西省歌舞劇院召學員班，委托中央戲劇學院代培。戴玉強考上了。 戴玉強辭去了建筑隊的工作，到中央戲劇學院學歌劇表演。 1985年2月19日，戴玉強永遠記得這個日子，22歲的他上了第一堂聲樂課。22歲是一個年輕的數(shù)字，可是對于學聲樂來說，卻實在是太遲了些。
讀學員班生活費要全部自理，戴玉強靠打工糊口，他利用課余時間幫裝修公司搞預算、監(jiān)工、裝飾裝修，后來還在北京昌平沙河鎮(zhèn)開了一家小裝修門市部。住的是租著人家樓梯下的半間房，只能放下一張折疊床；吃的幾乎頓頓是半張烙餅加一根黃瓜。
家住「夾皮溝戴公館」 戴玉強一門心思要考回北京。這期間，他考過空政歌舞團，也考過中央音樂學院，都沒考上。一個偶然的機會，有位老師把他介紹給總政歌劇團招生組，這回，中了！ 戴玉強背著一個書包進了北京，此時他身上只有7元錢。他在總政歌劇團一個廢棄的倉庫里住下了，在積滿塵土堆著些舊道具的倉庫里，舊景片圍出十幾平方米，演戲的平臺拿來當床，就算一個家了。戴玉強卻感到滿足，愜意，他揮筆在墻壁題上：「夾皮溝戴公館」。 1991年8月，戴玉強被選送解放軍藝術學院學習。上課之余，他到歌劇學校排歌劇，到北京大酒店大堂唱意大利民歌。從1小時薪酬18元唱到1小時50元，他成為頗有名氣的酒店歌唱家。戴玉強說，這一段最大的收獲是得到了鍛煉，這期間，戴玉強開始在一些全國范圍內的聲樂比賽中拿獎，不過時勝時敗。在天津舉辦的華北之春音樂節(jié)上，抽簽為一號選手的他，參賽中竟得了個倒數(shù)第一。當時同臺比賽的有著名歌手張也。 1995年夏天，中央歌舞劇院排《圖蘭多》，向全社會選演員。歌劇《圖蘭多》是意大利著名作曲家普契尼的最后一部力作，全劇音樂優(yōu)美，場面宏大，氣勢輝煌，是當今世界上最受歡迎的著名歌劇之一。 然而作曲家也留給后人一個極大的難題，能夠完整準確地演唱劇中男女主角的演員，在世界范圍內都是鳳毛鱗角。該劇在創(chuàng)作上有意識地突破了意大利傳統(tǒng)的創(chuàng)作技法和規(guī)律，運用了大量的不協(xié)和音程，音調很高，演員要持續(xù)不斷地迸發(fā)出結實雄壯的高音，幾乎超出了人聲所能承受的極限，這就要求演員必須具備全面的音樂修養(yǎng)、扎實的基本功和高超的發(fā)音技巧。 中央歌舞劇院為了保證演出質量，決定首次全部用意大利文演唱，首次在全國范圍內對主要角色采取招聘制。 已經選過一輪，戴玉強才從朋友那里得知此事。 朋友說，你不試試？ 戴玉強說，我行嗎？ 你行。朋友說。 就這一句話，戴玉強去了。試試的結果，他進了演員學習組。 每天，戴玉強從家里騎25分鐘自行車，把車存到地鐵；坐25分鐘地鐵，再步行10分鐘，到中央歌劇院。有時一天跑兩趟，路上就要花4小時。在長達4個月的學習和排練后，他脫穎而出，成為正式演員。 中國有了自己的卡拉夫 1995年11月17日，《圖蘭多》在北京世紀劇院正式拉開帷幕。戴玉強永遠記得那個時刻，激動，興奮，緊張，這之前他已經一夜沒有合眼，臨到上場了，他心里發(fā)怯，簡直就不敢上臺。音樂逼近的最后一刻，他才一咬牙：豁出去了！他很快就找到了感覺，全情投入，盡情發(fā)揮。 戴玉強的演唱令觀眾大為震驚，他以出色的音樂悟性、嫻熟的表演技巧和對角色的深刻理解，把卡拉夫的性格特徵及其王子的貴氣和豪氣，刻劃得入木三分。戴玉強聲音飽滿結實，情感充沛。當唱到「驕傲的公主，我要用熱情使你的愛情之火燃燒」時，清澈嘹亮的高音像一束穿越云層的燦爛陽光，飛射到劇場的每一個角落，給觀眾以極大的滿足。在全劇最精彩、最著名的詠嘆調《今夜無人入睡》中，整個唱腔速度舒緩，寬廣而連貫，多次在高音上持續(xù)行進，最后在能量幾近耗盡的時候，還要迸出一個強度和難度足以穿透整個大樂隊的高音。當戴玉強演唱到這里時，觀眾都屏住了呼吸。在最后一個激動人心的高音結束時，劇場內沸騰了，人們?yōu)榇饔駨姷某晒Χ鴼g呼、鼓掌。 是夜，國內老中青幾代歌劇演員都在場，他們激動地議論：「哪蹦出這么個傻小子，唱這么好！一招一式滿像那么回事！」 著名聲樂教育家吳其輝說：「看完演出我非常激動，中國終于有了自己的卡拉夫。當初聽說國內要排此劇，我始終用懷疑的眼光觀望著，沒想到戴玉強的表現(xiàn)如此精彩，無論演唱技巧還是語言風格，都非常的意大利。像這樣有規(guī)格的聲音，我只有在斯卡拉歌劇院才能聽得到�！� 而第二天的報紙上，記者是這么描述當時整個劇場的氣氛的：「如果此時有人在世紀劇院劃根火柴，那么世紀劇院準要燒著了。」 從此戴玉強一發(fā)而不可收拾，10部西洋經典歌劇他演了六七部──普契尼的《繡花女》中飾魯?shù)婪颍柕诘摹杜肌分酗椂趴ü�，普契尼的《圖蘭多》中飾卡拉夫，威爾第的《游吟詩人》中飾曼利柯，威爾第的《茶花女》中飾阿爾弗萊多，比才的《卡門》中飾唐豪塞，馬斯卡尼的《鄉(xiāng)村騎士》中飾圖里杜。 我只是從最小的演出做起
談到他的成功，戴玉強感慨良多，他說── 我認為成功的因素，首先是胸懷。一是要有承受挫折失敗的胸懷，二是要有容忍別人的胸懷，三是要有原諒別人的胸懷。 其二，心態(tài)很重要。我到今天也沒有自認為了不起。干我們這行，要是老覺著自己是「星」啊、「腕」啊，就不對了。其實就像打字員、公務員、清潔員一樣，演員也不過就是一門職業(yè)。你如果是這樣的心態(tài)，你在演藝和待人接物中就會看得開，別人跟你接觸也容易，事情才能合作得愉快。我不跟人爭，只跟自己爭。搞藝術的人是靈魂工程師，要保持孩子般的心靈，沒有陰暗面，才能到舞臺上表現(xiàn)真善美。 另外是文化水平。我只要有機會就讀書學習。我愛好文學、喜歡欣賞繪畫，這些對我唱歌都有幫助。有些圈內人，唱美聲的看不起唱通俗的，唱通俗的看不起唱民族的。我不，我都學。古今中外，只要好的我都學。我曾拜眾多的聲樂名家為師，其中有顏可婷、韓德章、馬秋華、金鐵林、吳其輝等，尤其是金鐵林、馬秋華夫婦，無論是演唱還是做人，都給我很大的幫助。所有出版過錄音帶的男高音歌唱家，我都有他們的資料，我研究他們?yōu)槭裁茨軌虺雒�，嗓子好的出名，嗓子不好的為什么也能夠出名？他們都是我的老師�?/p> 最后一點，我豁得出去，或者說是有奉獻精神。我寧愿累死在舞臺上，也不愿平平淡淡過一生。在我走上藝術道路之前，我的家庭、同學和朋友全都與藝術無關，也沒有任何藝術之外的力量幫助我。我只是從最小的演出做起，做好，每一次都取得好的印象。我在30歲之前，一到關鍵時刻就「掉鏈子」，參加大賽或重要演出前失眠，以致嗓音喑啞，無法演唱。「抖褲子」（腿打抖），唱劈，都時有發(fā)生。太緊張了。有老師斷言我不是學意大利歌劇的料，放別人早該改行了，可我始終沒放棄。我不斷地和自己的內心脆弱交戰(zhàn)，跌倒了，爬起來，在舞臺上站得更結實。 發(fā)展中國歌劇事業(yè)光吆喝不行 唱歌劇是賠本買賣。戴玉強常年擔任中央歌劇院的外勤演員，既不享受住房、工資等待遇，也從沒報銷過一張「的士」票或公共汽車、地鐵票。一部戲一排就是幾個月，他自己花錢向師長、朋友請教，而一場《圖蘭多》的演出報酬僅500元。戴玉強竟一部接一部地唱。為什么？ 戴玉強說，緣于自己對歌劇的鍾愛，發(fā)展中國歌劇事業(yè)光吆喝不行，事情要有人做。 老百姓說歌劇不好聽，這有文化背景差異的原因，歌劇是外來文化，但關鍵還是唱得好不好，我們應從自身找原因，真正有實力，不管唱什么，唱好了，都會有人認可。 「不可以用藝術來做交易。」戴玉強說。他甚至參加商業(yè)演出也從不砍價。因為聽從內心的選擇，所以可以淡漠利益的回報。「搞歌劇藝術的人恐怕都有個魚和熊掌不能都要的問題，你不可能一門心思掙錢享受，同時又是個純粹藝術家、用全身心來演唱。說白了，你沒法一邊點著鈔票一邊惦著藝術，這里頭沒有中庸�！� 讓老百姓嘗到什么是魚翅 談到歌劇在中國的市場，這位歌劇王子充滿信心。他說，從歷史的角度看，民歌是農業(yè)社會的產物，而歌劇（包括京劇、話劇等劇場藝術）是工業(yè)文明的產物，生產力提高了，物質基礎雄厚了，才能蓋豪華的歌劇院。只有坐到歌劇院里面才能真正感受到歌劇的魅力。P0PMUSIC則是有了電視、音響的信息時代的產物。當今中國，是農業(yè)文明、工業(yè)文明、信息時代相交織的社會，因此才有民歌、美聲、通俗的百花齊放的共存。隨著物質經濟的發(fā)展，觀眾文化水平不斷提高，劇場藝術必定會有大的發(fā)展。眼下全國最大的交響樂市場在珠江三角洲，全國一半以上的這類演出在珠三角，而不在北京、上海。明白了這一點，我們就會有信心，就會耐得住寂寞，就不會操之過急。隨著上海大劇院、國家歌劇院、廣州歌劇院蓋起來，觀眾肯定會多起來。不用懷疑這種藝術的生存能力。有位農民企業(yè)家說，聽了戴玉強的歌劇以后，才真正品味到了魚翅與粉絲不同。我想，關鍵是怎么讓老百姓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魚翅、嘗到魚翅、愛上魚翅。我們做演藝工作的不能總拿粉絲當魚翅來對付觀眾，不然迷失了觀眾也迷失了自己。只要我們展現(xiàn)給觀眾的是高質量的作品，我相信觀眾一旦坐進來就不肯走，因為歌劇是歌唱藝術之最，是藝術的瑰寶。 一點補充：小夫妻10年沒吵過架 說到自己的家庭，戴玉強露出溫馨而滿足的笑容。他有一個充滿歡樂和幸福的家庭。他和妻子劉燕1990年相識，1993年結婚，小夫妻倆10年來從沒吵過架。他們有一個可愛的女兒。岳父岳母為支持戴玉強的事業(yè)，提前退休，幫他打理家務。而戴玉強的每場演出，妻子場場必到，她是一位頗有造詣的專業(yè)民歌演員，更是戴玉強最忠實的聽眾、最直接的批評家。這應該也是他成功的因素之一吧。 尾聲：重新從最小的演出做起 據悉，「世界三大男高音」經紀公司準備與戴玉強簽約，用一年時間在英國對其進行全方位培訓包裝，之后推出戴玉強的專輯唱片，然后讓他參加著名的「帕瓦羅蒂和他的朋友們」音樂會全球巡演。第三步將讓他進入國際歌劇舞臺，以國際運作方式包裝推出戴玉強。 記者問及戴玉強未來的打算，他很低調地說：「未來是個未知數(shù)，重新來，重新學語言，重新踏入另一世界，因為那個世界的人并不知道戴玉強，我得重新從最小的演出做起，朝最大的目標努力�！� 摘自《文化廣場》2001.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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