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報刊上,偶然還能讀到張叢碧老先生的短文章,雖然不多,但也很不易了。算來張老先生已80開外了吧,以耄耋之年,還勤于著述,實在可貴。說也湊巧,前幾天在舊書店中,竟買到了一本原刻本《叢碧詞》。
這本書是白棉紙印的,仿宋大字刻本,按照版本目錄學家的說法,這是“黑口”,“雙魚尾”,頁10行,行18字,瓷青紙書衣,雙股粗線裝訂。扉頁是“雙鑒樓主”傅增湘題“叢碧詞”三字,是蘇字而稍參顏魯公,寫得極為工整典雅。后面是“枝巢子”夏仁虎老先生的序,再后是郭則云老先生的序,都寫于“戊寅年”,即1938年,已是淪陷后在北平所刻。書很漂亮,古色古香,當年是印了送人的。原來印的就不多,現在流傳的更稀少,我能于無意中在舊書店購得,可謂幸事。
張叢碧幼年即有“神童”之譽,天分很高。其先人和項城袁家是親戚,家中收藏極富。他耳濡目染,不僅愛好古文物,而且具有鑒賞力。他自己所藏多精品。有名的陸機《平復帖》,原來就是他收藏的。因之他首先應該是一位“鑒賞家”,其次才是“詞人”。
從碧詞的風格,堪稱“花間”正宗,屬婉約派。但我在這里不是談詞,而是感到這些詞里保存了不少京華史料,十分可喜。如有一首賀王瑤卿生日的《念奴嬌》,其結尾處有幾句云:“更值明月如水,青須朱顏,釵冠撲朔,都是新桃李。春風座上,金尊消盡綠愷。”這正是王瑤卿氏以“老供奉”的身份,廣收門徒的年代,而時光流逝,當年的這些“新桃李”,如今健在者,不少也都是“頭白李龜年”了。又如一首詞牌為《多麗》的,下有注云:“余所居為李蓮英舊墅……”詞中并注明“廊宇建造,仿排云殿規模”,并說落成后,那拉氏曾來觀覽過等等。這也是有一定價值的掌故,如果此房仍在,修理好了,賣票參觀,肯定也是有人要一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