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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中國新聞社 2002年08月21日 星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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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綏新:如再做市長會把錢退回 并希望不要再送了

        2002年08月21日 16:23

          慕綏新是一個被處以死緩的腐敗分子。然而,他曾經是一個有政績的市長,當初,他曾由衷地宣誓要做一個有作為而且清廉公正的好官……

          他是一個“兩面市長”。在一些人眼里,他是“政績市長”;在行賄者眼里,他是“慕大哥”;在前妻賈桂娥眼里,他是“搖錢樹”;在年輕的妻子眼里,他是一個“真正的男子漢”;在專案組眼里,他是被“兩規”的對象,是一個需要被細心治療的絕癥患者;司法判決的結果,他是一個必須被嚴厲懲治的貪官。

          他究竟是怎樣一個人?慕綏新變質的原因何在?他的悲劇根源何在?面對法律制裁而又身患絕癥的慕綏新,在專案組的教育影響下也有過一番反省和自白。著名報告文學作家一合最近發表在《中國作家》的《紅與黑——一位“兩面”市長的悲劇與自白》一文,披露了這位市長蛻變的心路歷程……

          慕綏新的悲劇與自白

          1999年底,當20世紀即將結束,21世紀的曙光就要降臨的時候,在沈陽市,一座雄偉壯麗的21世紀廣場落成了。在廣場中心的世紀鐘下,埋藏著《本屆市長給百年以后沈陽市長的一封信》。

          這位本屆市長叫慕綏新。

          這已成為歷史。

          ……

          無法面對老百姓

          2001年初,慕綏新已被迫辭職;2001年3月,當他把所有問題都交待之后,很想找人好好探討一下,他好好的一個人,為什么會走到這一步。

          他開始回憶過去的事情。

          他說:“那是1998年換屆的時候,是我提議宣誓的。因為當時代表們的選舉氣氛很熱烈,票數也很集中。我就產生了一個想法,我們能不能面對選舉我們的人做一個承諾,這樣也成為約束我們自己的一把尺子。我們一起喊了一些誓詞,主要是這么幾句話:‘依法從政,廉潔奉公,牢記宗旨,報效人民。’因為我知道,上任后會面臨很多新的困難和問題,有些問題靠我們的智慧可以解決,但有一個問題是我們自己很難解決的,那就是腐敗。只有把我們交給群眾,在群眾中亮相,把我們的諾言喊出去,我們才有可能更加嚴格地要求自己,闖過這一關。代表們都站起來,為我們歡呼。”

          從錄像上我看到他的眼里閃著淚光。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也許為沒解決好腐敗的問題而遺憾吧。雖然宣了誓了,喊了,說了,講了,做的卻是另一套,沒有“廉潔奉公”,而是收錢受賄,整天打壺不認錫,不知不覺地腐敗了。

          也許他在想,現在沈陽市人民會怎么看待他。

          他沉痛地說:“我非常地內疚,非常地對不起我的老百姓。”

          ……

          低下頭去,半晌沒有再吭聲。記者很尊重地給予他沉默的時間。

          “面對自己的老百姓,我做了一些自己不應該做的事情。”

          說完這句話沒有再沉默,而是激動起來:“我沒有辦法以我的臉去面對這些老百姓,我怎么和他們去講?我平時在會上講的是什么,而下面做的是什么?我沒有辦法面對他們。所以我曾經要求中央,對我的罪行在審的時候能不能異地審,不要在沈陽審,因為我不想再傷害我非常熱愛、并希望為他們做一些事情的人民了,他們太忠誠,太老實,他們在我身上寄予許多希望,我卻欺騙了他們,我不希望他們再受到傷害。”

          他以為,老百姓已經對他恨之入骨了。

          但是,實際情況并不是他想象的那么嚴重。

          他說對了,“他們太忠誠,太老實”。老百姓竟然沒有特別恨他,也就是說,沒有太大的民憤。認為他雖然犯了罪,卻也為沈陽人民干了一些事情。

          我到沈陽后接觸了許多人,包括干部和一般市民,他們對“老慕”的印象還不算最壞,認為他是一個能干事的市長……善良的老百姓把對干部的要求已經放得很寬。他們對腐敗有了很大的承受力,再不像以前那樣,干部吃頓高檔宴席也義憤填膺。他們有自己的一套邏輯,他們說,一點不貪很難做到,既然如此,那就在貪的時候,多為老百姓辦些事情。最可怕的是,既貪又不給老百姓辦事情。

          “黨內個體戶”

          事發之前,他的歷史一直是一個成功者的歷史。

          他憑著一股闖勁干上來。那是改革開放初期,很需要他這種富有開拓創新精神的人。

          他是一個不拘小節的人。他的著眼點全在事業上。別說家庭生活這些小事,許多做官從政的套數、規矩他也不講。那種讓請求辦事的人頭疼的“研究研究”,在他這里很少出現。行就行,不行就不行,當場給你答復。

          他對會議好像沒有多少興趣,連那種非常嚴肅、重要的市委常委會,他也毫不在乎,說不參加就不參加,遲到更是家常便飯,常常出現“書記常委等市長”的場面。這如果放在別的地方,可能就是個政治事件,因為關系到誰是領導核心的問題。但在沈陽,大家公認慕綏新是“黨內個體戶”,司空見慣,奈何他不得。

          對下級那就更厲害了,稍不如意便大聲訓斥:“你他媽的想不想干了?”“不想干我收拾你!”

          他不把開會當回事,同樣他也不把學習當回事。為了遏制腐敗,我們黨制定了許多黨紀黨規,一條一條說得非常清楚,告訴你應該怎樣去做,不應該怎樣去做,違犯了應該受到怎樣的處罰,白紙黑字在那兒印著呢。但他沒有看,或者不屑于看。他認為,搞這些都是虛的,沒用。要搞,就動干的,來實的,闖出一番事業讓大家看!別玩那些花拳繡腿。

          他多次宣稱:“黨校的門我從來沒進過。”言外之意,我現在不也干得挺好嗎?通知全體黨員干部觀看《生死抉擇》電影,進行警示教育,慕綏新接到通知后說:“不管它,明天市政府照常開會,誰也不許請假!”

          據慕綏新說:1998年沈陽做過一個測驗,沈陽人民對政府的滿意率達到94.7%。也許這個數字像其他許多數字一樣不會十分準確,但說明慕綏新很在乎這個,很在乎自己的政績。這就足夠了。他以“政績市長”自居,他把抱著聯合國頒發的“人居獎”獎杯的神采飛揚的大照片掛在客廳里。他認為這是光榮的。光榮背后也許還有“政治野心”什么的。但當時,他確實沒把撈錢作為一種目的而特別加以考慮并付諸實施,也是事實。

          收錢“哲學”

          那么他沒有撈錢嗎?不是這個意思,只是說他主觀上沒有處心積慮地撈。

          在某些地方,送紅包已經成為一種風氣。每到出國,住院,逢年過節,自會有大批紅包送上來。順著收了,顯得很自然,很合群兒,團結友好,皆大歡喜。不收就要有些麻煩。所以一般都是收了。在某些地方,你沒有看到當地鬧出不收紅包的風波,那就是不顯山不露水地收了。

          送的收的都感覺不到這是行賄受賄,只是想送點禮品,但不知道送什么好,拿著也不太方便,那就撂下點錢自己買吧。不收下就是一個不小的問題。你懷疑我,不信任我?沒把我當成自己人?我怎么這么倒霉!看來今后還得對他敬而遠之,或者干脆投他個反對票!自己再改換門庭,投靠別的領導。

          所以收下還是不收下,這絕不簡單是個廉潔不廉潔的問題,而是一個很復雜的問題。一般的人都為了減少麻煩而收下了。

          他抗拒不了強大的客觀條件,但他主觀上又是一種怎樣的表現呢?是積極主動有計劃有目標地索取,還是既來之則收之,大大咧咧不當一回事?

          他屬于后者。他收了別人的錢了,但具體細節總是很馬虎,比如誰送的,送多少,他向來不太在意,事后連看也不看,這比斤斤計較的貪官要“大度”得多。收受紅包一般都在家里,1999年春節期間,他竟然坐在辦公室里收錢。他很忙,他還有許多大事要辦,他就把地點移到辦公室,由秘書先約好時間,什么點可以給市長拜年。拜年的人進來沒有幾句話,放下紅包就走。

          無論如何他是收了別人的錢了,而且數額非常巨大。收錢的時候雖然不斤斤計較,但也嘎嘣脆,難怪有人說他,既能干事,也敢摟錢。

          慕綏新不是什么人的錢都收,什么樣的錢都收,他得掂量掂量。他平時還要殺伐決斷,他還要指揮下面的人干事。他看上的信得過的人的錢他才敢收,他看不上的信不過的人的錢他不敢收。

          他正想批評他,教育他,訓斥他呢,正想免了他的職呢,怎么能收他的錢?那不是讓自己被動嗎?不是讓自己當孫子嗎?他是一個脾氣很大,說一不二的人,他怎么能受得了這個!

          慕綏新主要是充當收錢的角色,但他非常理解送錢人的心理。因為在他年輕的時候,曾經給省里的一位老領導送過煙,只一盒,這一盒煙卻沒有送出去,于是對他造成了巨大的心理傷害。那時候還很窮,那是下了很大的決心,買到的一盒很高級的香煙。但送的方法不對,領導沒收。他過于殷勤了,打開包裝,抽出一根,給領導點上了火。自以為很完美,領導卻誤以為只給一根嘗嘗,整包的不給。就說,我抽一根嘗嘗就行了,剩下的拿回去吧!這么一來他的壓力可就大了,回去以后“我就三夜沒睡好覺,想啊想,他不收我的煙為什么,是對我有什么看法,還是不信任我,還是覺得我是另外的人,不是能靠得住的人?”

          官能買嗎?

          慕綏新的發妻賈桂娥十分貪,弄得老需要他做補救工作,有的實在補救不了,他也只得認了。

          這無疑就增加了收錢的數額和出問題的可能性。

          他不認識周偉,但一筆收了周偉20萬元。

          這是由賈桂娥這條線上來的。他最終也不知道收了多少錢,賈桂娥只告訴他收了人家錢了,你就給辦了吧!

          周偉本是鞍山煙草專賣局副局長,想調到沈陽煙草專賣局去發展。沈陽是副省級市,差著級別呢,應該是特別不好辦的一件事。他知道慕綏新權力大,但自己這么一個小人物,是絕對高攀不上,很難直接對話的,即使有再多的錢,也送不上去。

          于是想到了夫人路線。輾轉通過一位朋友認識了賈桂娥的妹妹,請求幫忙。妹妹找姐姐賈桂娥商量后,對周偉說自己想買臺車,能不能給湊點錢。周偉就給她“湊”了20萬。刀快不怕脖子粗,多多益善。

          妹妹給了姐姐10萬,自己要了10萬。賈桂娥真是膽子不小,這事能不能辦根本沒向老慕透過,就先收了人家的錢。她很有主意,只要慕綏新下了決心,沒有辦不成的事。

          慕綏新一聽就火了,周偉是誰?沈陽煙草局是隨便就能進的嗎?

          但是沒有辦法,她說收了錢,而且收得還不少,反正是退不回去了,你看著辦吧!

          把周偉招到家里來,看看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一看印象非常一般。但他已經通知組織部了,已經開始起動了,著手去辦了,停不下來了。

          自然是一辦就成功了。周偉當上了沈陽市煙草專賣局副局長。又趕上局長就要退休了,周偉到“賈姨”家跑得更勤,每次都不空手,美元、人民幣穿插著送。斷火不蒸饃,蒸饃不斷火。于是當上了局長。從過去的副處級一躍而為副廳級,時間只用了幾個月!

          周偉哪兒有這么多的錢向外送?他說是借的。那么現在局長當上了,就趕快摟吧!果不其然,他開始收獲了。借著給一個個體戶批罰沒煙,索賄9次,共得100萬元,給販賣走私煙的貨主返還50萬元,得回扣20萬元。

          后來當機智的記者問慕綏新,周偉這個官是不是買來的時候,他回答得清楚明白、滴水不漏。

          他是這樣說的:“可以這樣講,這個官不是一個人能定的事情,他給我錢就能把官得到,是因為我犯了錯誤,從中做了一件不該做的事情。實際上想向共產黨買官是做不到的。官是共產黨管的,你要官只能向共產黨去買,這是做不到的。但是通過貪官幫你策劃怎么做,這是可以做到的。這是不是說清楚了這件事情?”

          “老板,你好!”

          自從馬向東的問題暴露后,慕綏新一直是不安寧的,他不知道中央到底對他是一個什么態度,其實中央紀委根據群眾來信舉報,結合調查馬向東的問題,也對他的問題做了核實,他早已進入了中央紀委辦案人員的視野。

          慕綏新是他前妻賈桂娥的搖錢樹。2000年1月20日,辦案人員得知慕綏新讓前妻賈桂娥買好了去美國的機票,便立即由領導出面找慕綏新談話,讓他動員賈交出機票。開始他說已經離婚了,不是夫妻了,她的事不好再干涉。后來答應去作動員,但做不通賈的工作。看來他是不可能做通的,賈到美國去本來就是他們二人的計劃,因為女兒、女婿已經先期到了美國,賈再一跑,慕綏新就更沒有后顧之憂了。跑不了和尚,但廟已經跑了。

          領導們就到賈桂娥家親自做她的工作,說馬向東事件后,這是非常時期,不要出國。她不聽,又哭,又鬧。好說歹說,做了6個多小時工作,才把護照和機票交出來。

          賈桂娥是2000年11月19日被“兩規”的,當時她正在北京開會。她已于一年前從遼寧省國土資源廳正處級調研員的位子上退休,但又被聘為沈陽一家股份有限公司的監事長,所以還能開會。經過艱難開導,她終于承認了一些問題,移交檢察機關立案,并對其住宅進行搜查。鵪鶉嗉里尋豌豆,肯定不會落空。果然搜出了一個驚人的數字:現金、存折、有價證券和貴重物品折款,共1000多萬元人民幣!

          慕綏新反思說:“這是一筆債。簡單說,對送錢人是一筆債,你收了人家的錢嘛,所以關系要進一層。另外,在情和理之間,在情理上,欠了人民一筆債,這個債在自己內心深處有壓力,不管現在還是過去我都承認有壓力,都是不正當的。”

          記者問:“剛才你也講了,在市長任期的4年中,你心里還是有個聲音,始終在提醒自己:這可能是不對的。但你為什么沒有注意到來自心里的這種聲音,是它太微弱了嗎?”

          慕綏新回答:“是外面的力量太強大了,而我本身受到的監督太微弱了,再加上我本身接受黨的教育這個過程中,要求自己又比較松。作為一個黨員,他一定要在這個組織之中,如果不在組織當中,他就變成了‘黨內個體戶’,沒有了監督和約束。不受監督的黨員是沒有力量的黨員,沒有戰斗力。這是我的體會。”

          是的,他每次都意識到收錢、受賄是不對的,但他每次又都收了、受了。這時候他特別需要一種外力來阻止他一下,讓他收不成。

          但是,沒有一個力量來阻止他,他收得非常順利,好像坐在一條軌道上,“嗖嗖”地往下滑,許多人推著往下滑。

          這是一條愚蠢的欲望的軌道。

          由推的人的欲望和他自己的欲望組成。

          推的人的欲望比他自己的欲望更強大。

          當時給不給周偉辦調動,他只有20萬元的動力或者說欲望——如果欲望可以用錢來衡量的話。但是,周偉的動力或者說欲望就要大得多了,到他被宣判罪行的時候,已經在新的崗位上索賄受賄190萬元。

          劉寶印是個個體戶,出身很苦,當過兵,靠修車、倒賣走私汽車發了起來。許多周圍的干部向老慕介紹,說劉寶印不錯,就認識了。他其貌不揚,但老實厚道,對老慕忠心耿耿,老慕稍加關照,便感激涕零。

          劉寶印已經進去了。他沒有說慕綏新跟自己的事,他知道拘留他是沖著慕叔來的。早在他進去之前,他就感到了風聲不對。后來看到慕市長還在電視里露面,就以為沒有問題了,就回來了。回來就被弄到專案組里去了。電視真是個騙人的東西!

          但電視也幫他過足了自我表現的癮。電視新聞里經常播放本市的領導人物,他一個個體戶是上不了電視的,但是他可以借著電視上的慕綏新來表現自己。慕綏新的穿戴全是他給買的,慕市長的鏡頭一出現,他就開始從頭到腳報價。都是價格不菲的名牌,幾千幾萬地從嘴里往外蹦,好像電視上的慕市長是他花錢買的,是他的模特和化身。這么一白話,感受著人們羨慕的眼光,他的自尊心便得到巨大滿足。

          他現在雖然也是個民營企業高明集團的董事長了,也可以跟某些官員搭上個關系了,但總覺得人家是看上了他手中的錢,感情上總是有些別扭。而慕叔是真心看得起他,不把他當外人,交的是人,而不是錢。當然他也送錢了,但送多送少,慕叔全不在乎,看得出來,他給你辦事是出于一種人情。所以算總賬他給老慕的錢并不多,共計才24萬元,但慕市長給他辦的事可是太多了,太重大了。

          他倒賣走私汽車被扣了,老慕一出面,放車。劉寶印的走私車銷不出去,老慕讓市政府接待辦買了6輛奔馳和2輛豐田。他承攬工程,老慕批示,減免稅費400萬元。

          更使他感動的是,有一次他在歌廳打架,老慕看到他臉上的傷痕,說打個報告上來。劉寶印是省政協委員,這個報告就由政協打了上來。慕市長批道:“沈陽市公安局:為了保證投資環境安定,建設好一支保衛環境的隊伍,要認真查處這件事。”歌廳老板嚇跑了,回來后被拘留。

          慕綏新很像個黑社會老大,雖然有時候思想很超前,很現代,但有時候很老舊,很義氣。所以像劉寶印這樣的一些大款特別服他。

          但劉寶印最后還是說了。

          專案組抓住了劉寶印偷稅的問題,然后亮明政策,讓他爭取從寬處理。

          他打電話跟妻子商量說,反正咱也救不了他啦,專案組也知道咱們干的事了,我看還是說了吧。

          大連一民營企業老板楊某也交待了向慕綏新送錢85萬元的問題。

          他一開始賣服裝,又搞長途販運,但賠光了。貸款1000萬搞房地產,成了青年企業家,成了“十佳”什么的,名氣就很大,派頭也就來了。參加一個什么會議,哥兒們開著一隊小轎車為他送行,他下了車,不是道別和感謝,而是全部罵跑。輪船上的會議代表們把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以為他上了船還不知會擺什么派頭。但是他上了船,立刻脫下名牌大衣,卷巴卷巴當拖把,為全體代表擦起地板來。

          慕綏新欣賞這樣的人。

          當時他正當副省長,吃飯坐在一起,歡迎他到沈陽來投資。

          1997年慕綏新當了沈陽市長后,楊某果然就來了,說要建設一家高爾夫俱樂部。支持,建吧。建成后,又要建一個森林動物園。這很符合老慕的思路,列為重點工程支持,資金不足時批了3000萬元的貸款。點了燈自有油錢進門。作為回報或感謝,楊某為慕綏新的母親在大連裝修房子買家具,之后又為慕出國送費用,為上中央黨校送零花錢,為住院送保養費。

          跟他來往的個體企業老板人數不是很多,但少而精。他不是任何一個大款的錢都收,他選那些能干事的。主觀上收錢不是目的,他更看重自己的政績。民營企業占有不可忽視的地位,要發展經濟,必須支持他們。支持他們跟創造政績不矛盾。想打咚咚鼓,總得二三人。而支持他們的另一個結果就是,收到大量的錢。還用去主動地吃拿卡要,不給錢不辦事,門難進臉難看嗎?那就太低檔了。

          他對能干事的老板從來都是熱情支持,不講代價的,但客觀上恰好形成了一種欲取之必先予之的事態,形成了一種非常有效的“良性循環”。正是這些能干事的老板也才最能賺錢,給慕綏新的回報也便十分豐厚。專案組做過一項統計,在向他行賄的人員名單中,老板人數不足20%,金額卻高達60%。收了這么多的錢,卻又毫不生硬,水到渠成,溫情脈脈,絕無尷尬,真是一個大手筆。難怪他沒有一點犯罪感了。難怪他家的那只八哥最愛叫:“老板,你好!”

          “兩面性”

          送錢的人中也有大手筆。

          他叫夏任凡。不高的個兒,胖胖的,特別健談。他很看好慕市長,認為這是個能干事的市長,是個人才。他自己就能干事,而且是人才。

          他是沈陽客運集團公司總經理,遼寧大學畢業,80年代初期,當電車公司經理,大搞改革,名噪一時,被評為“全國十大青年改革家”,到北京大學做報告,上下交流,全場轟動。

          他的外號叫“夏大膽”。特別敢干。

          這應該很符合慕綏新的性格,但是不知什么原因,一開始老慕愣是不喜歡他,開會時看到他在下面松松垮垮地一坐,不像個干事的樣子。

          弄得夏任凡隔著玻璃親不上嘴,很是著急。

          他決定給“慕大哥”來點新鮮的,開個國際玩笑。得知老慕要出訪某國,便派人先期到那國去,重金聘用一女電影明星,屆時到機場給慕市長獻花。這事辦成了。老慕的虛榮心得到極大的滿足。過后一想,有點不對勁,問誰搞的名堂?夏任凡。

          于是對他有了好感。慕市長到客運公司視察,夏總鋪上紅地毯迎接,手板心煎魚給他吃。

          下一步就可以送錢了。

          你能說他不是個大手筆嗎?

          他并沒有因為上邊調查慕綏新的問題,而不敢說出他跟“慕大哥”的關系和他對老慕的評價。他情緒激昂地說:“我與慕市長,關系是不錯。他是一個想干一番事業的人。這一點與我是不謀而合。他來沈陽這幾年,沈陽市大變樣。你們可不知道,過去的沈陽,到處黑乎乎的,沒有一點現代都市的樣子。老慕來了沒幾年,整個變了個樣。我們在改革方面的一些想法是一致的,他欣賞我。這可能就是他為什么舉薦我當交通局局長的原因吧。”

          但進一步問他向慕綏新行賄的事,他就不說了。

          賈桂娥全線崩潰了,她說了很多事。她除了幫著老慕收錢受賄,還利用老慕的努力求人辦事,打著市長夫人的旗號替人辦事,從而大肆斂財。慕綏新不敢收的錢,她敢收,慕綏新不便出面辦的事,她敢辦。她幫慕綏新收錢32次,共75萬余元;幫某公司辦事,得了價值126萬元的股票;為人承攬工程,推銷石料,收錢230余萬元;打了兩次電話幫人辦事,得款30萬元。

          記者問老慕:“我真的很難理解,在你擔任市長的這4年里,有很多媒體對你進行過采訪,你給眾人留下的印象,的確是一個政績市長,一個有魄力,敢想敢干的市長。可是為什么當你轉過身去時候,你卻做出來剛才我們說的那些事情呢?”

          慕綏新回答說:“我有兩面性。人不是完全一面的,有陽光燦爛的一面,也有非常陰暗的一面。人在自己的生存發展中,應該用陽光燦爛的一面,不斷地把自己照亮,把所有陰暗的地方都照亮起來,讓他透明和純粹。如果不是這樣,陰暗的東西越來越多,就變成了一個陰暗的人,污濁的人。我認為,我有兩面性。一方面,愿意為老百姓多做一些事情,而且愿意為此犧牲自己的利益,甚至犧牲自己的生命。另一方面,就是私心和貪欲沒有得到根治,不斷發展。我們應該使光明的一面迅速成長,使陰暗的一面盡快消滅。”

          我們是否能夠把慕綏新所說的光明的一面和陰暗的一面,比較成紅與黑呢?

          慕綏新是一個在紅與黑中行走的人。

          慕綏新也承認說:“自己變成了‘一手紅,一手黑’。”

          這就把“兩面性”更加具體化了:一手干事,一手撈錢;裝金是人,刮金也是人。

          他很自覺地在兩種顏色中行走,他沒有力量像他自己所說的那樣,去壯大一方,而消滅另一方。他在紅黑兩方中都如魚得水,左右逢源,非常愜意。

          得了癌癥之后

          2000年5月31日這一天,慕綏新在老同學的陪同下,來到了北京某醫院,用非常先進的進口儀器做了檢查:肺癌。

          慕綏新挺住了,什么也沒說,讓秘書通知,今天不回去了,明天回去,今晚去聽一場交響樂。思路非常清晰。他要鎮靜一下,理理思緒,確定自己該怎么做。長時間以來,對于不祥的政治命運,雖然還抱有幻想,但潛意識里早已感到難以逃脫。他以被處以極刑的高級干部作參照,覺得自己很難是個例外。他非常害怕。沒想到現在又得了癌癥,在政治上的死刑沒有宣判之前,先宣判了一個生理上的死刑。這樣就相對地把兩個死刑的分量都減輕了,反正總得一死,那就隨便吧!

          人到這個時候才更知道生命的價值。他決定不做手術,明天就回沈陽,在生命的最后階段,走進光明之中,走進紅色之中,演奏自己的《命運交響曲》,嘣、嘣、嘣、嘣——

          沒過幾天,慕綏新就到日本訪問去了。

          6月中旬慕綏新又去了美國。他是去跟美國通用汽車公司談判引進雪佛萊汽車生產線的問題,作為老工業基地的沈陽太需要現代化新興產業的支柱了,他拼上性命也要把這個項目談成。別人去他不放心的,他去了才能給對方以極大的誠意,而且他不僅有誠意,還有熱情,還有智慧,還有威嚴和氣魄。這都可以使中國人占便宜。

          最重要的是,在生命的最后時刻他要做成一件事,跟美國人做成一件事,一件漂亮的事。光會在家門口干事不算能耐,出國跟白種人過過招才算本事。談判是很艱難的。他們果然要把項目轉到別的地方去,條件提得很苛刻。但老慕是好對付的嗎?中國的一個計劃單列市的市長,公關辯論謀劃運作、軟的硬的明的暗的,什么沒見過?再說老慕那風度,那得理不讓人的勁頭,把洋人震住了。終于達成協議,雪佛萊生產線安家沈陽。

          本來計劃7月中旬回國,但既然談完了,就趕快回來吧,不要考察了。這事如果放在過去,是必須考察的,考察就是變相旅游,還要跟著幾個大款給提供資金保障。這回全免了。老慕要洗心革面,做一回人民的公仆。再說他的病也頂不住了,身體支持不了啦,他沒有多少時間了。

          所以7月3日就回來了。回來向省委做了一個匯報,就直接往北京醫院送。老慕把醫院的專家、大夫、領導氣壞了,他是一個在中央黨校學習的副省級干部,堂堂的一個計劃單列市的市長,怎么能夠已經查出了癌癥,并且開好了住院單,卻還把人給弄跑了呢?

          不想謝幕

          2001年3月21日,由中央紀委副書記劉麗英赴沈陽向慕綏新宣布了對其立案調查和實行“兩規”的決定。

          這時慕綏新的心情復雜極了。作為一個副省級干部被“兩規”了,后果會是怎樣的呢?胡長清、成克杰的形象不斷在他腦子里閃現,自己會步他們的后塵嗎?不!他從小就想做好人,不想做壞人,他努力地干事情,而且干成了事情,他只是不自覺地走到了這一步。他看著劉麗英,劉麗英的表情很沉重。他想知道上級對他的看法。他認為這是決定他命運的關鍵。

          我們的官員在緊要的關口,總是想到上級,豈不知群眾對他們的生死存亡也多少起著一些作用。他的問題最終能暴露起來,就是群眾的舉報信引發的。不過如何查處,那就由上級說了算了。中央反腐敗的決心很大,像慕綏新這樣的人不會被放過。他想知道中央對他有個什么看法,有個什么結論,這顯然是太早了。這得通過調查,才能最后下結論。他太著急了。

          他從來沒有被“兩規”過,大閨女上轎——頭一遭。不知是什么“待遇”,是否很嚴厲?自己的病肯定是保證不了治療了。但是令他非常感動,劉麗英發了話來:“邊辦案,邊治療,辦案服從治療。”

          還是住在很高級的病房里,對他的病卻比過去還當真了。那些辦案人員對他的病情非常了解,過去是怎么治的,經過幾個階段,都用過什么藥,知道得清清楚楚,甚至能說出過去治療的某些重要的細節,很流利地說出那些非常繞口的進口西藥的名稱。那些很知名的大夫本來是有些派頭的,但在這些高水平的“陪護”人員面前也不敢擺了,恐怕稍一不慎被挑了眼。

          專案組又為他抽調來更知名的醫生,連護理人員也換最高級的。他非常感動,他有點躺不住了,病不下去了。

          他也知道了大家這么做的目的,并不是奉了誰的關照,在保護他的政治生命——怎么說更好呢?與其說放過他就是保護他的政治生命,倒不如說查處他才是保護他的政治生命,黨的政策一貫是“治病救人”。不管怎么說吧,現在絕不是要放過他,而是要抓住他。要抓住他,就必須先保護好他的生理生命。

          但也用不著這么精心和重視啊!用得著。這是在讓他受到感動,這是在打感情牌。他雖然把這一切都看透了,他還是感動了。也許他覺得大家伙都很不容易,這么多人圍著你轉,組織醫生會診,研究治療方案,一套不行,又換一套,高標準,嚴要求,精益求精,他明知道這不是大家的最終目的,更不是大家的專業,大家不會特別感興趣,大家感興趣的是趕快拿到他收錢的數字,但是不行,大家得強制著自己干這個,干醫生這行的事,還得像背外語單詞一樣,把洋藥名背個爛熟,你說這有多么不容易吧,所以他就從這個角度上感動了。

          他感動了,他一點抵觸情緒也沒有了,他做好了談話的思想準備。他精神飽滿地等著了。但辦案人員說不行,他們還得請教專家,請示醫生,并征求護理人員的意見。芝麻粒上刻字——摳得太細了!他們征求完意見,又跟醫護人員反復推敲,設計好談話中出現各種問題怎么應對。他們特別地有耐心。連他自己都沒有耐心了。

          離婚之謎

          對于大多數沈陽人來說,慕綏新與賈桂娥的離婚和與梅花的結婚,是一個謎。人們鬧不明白,賈桂娥那么厲害,怎么會同意跟老慕離婚,連法院都沒去就協議離了,其中必定有詐。有什么詐呢?又實在想不明白。

          至于跟梅花結婚,大家也都很理解,現在不都這樣嘛,老慕就算不錯的了,沒有在外面包著幾個。在這次的“慕馬”案中,法院院長、副院長、財政局長、國資局長等不都是在外面包養情婦嗎?有的還不只一個,而是好幾個。老慕只跟梅花相好,互相還真有感情,比那些人強多了。

          只是這個謎解不開。

          其中必定有詐。說對了。這個詐是慕綏新搞的。他支持女兒經商是一種心情,支持賈桂娥經商是另一種心情。前者是對女兒的關愛,是“愛”令智昏;后者卻是出于一種利益的考慮,他和賈桂娥的共同利益,是利令智昏。“愛”令智昏更為嚴重,他始終在支持女兒,利令智昏到后來卻使他有些清醒了,他不再支持妻子,最后離婚了斷。

          事后他對記者說:“我和前妻離婚,其中有一個原因,就是她參事參政參權太多,影響很壞,我已經擋不住了。她參與很多事情,比如包工程的石料,人家都說,為什么老慕要修馬路,因為馬路上的石頭都讓姓慕的一家包了。我這個市長還能當嗎?不能當了。所以沒有辦法,我采取了很多措施,包括最終與我的前妻解除了婚姻關系。”

          當然離婚的目的不只為這個,擺脫賈桂娥這個麻煩只是問題的一個方面,還有另一個方面,那就是名正言順地跟梅花結合在一起,開始一種新的生活。老慕認為這對自己是一個非常明智的選擇。

          但是怎么達到這個目的呢?老慕是有智慧的。

          按照老慕的計劃和謀略,他自己是不能主動提出離婚的,離婚得讓賈桂娥提出來,而且還要提得特別迫切,老慕想不同意都不行。只有這樣,才能成功。關系切身利益的事,這女人只聽她自己的,而不會聽別人的。于是老慕的方法就有了。

          現在反腐敗的風聲這么緊,賈桂娥有時也很害怕,但老慕顯得很自信,她也就不往心里去了。忽然老慕也緊張起來,她就覺得糟了。老慕是故意緊張的,因為現在需要緊張。他的計劃開始實施了。

          這一天一個熟人來串門,帶著一位從北京來的易經大師。賈桂娥立刻很高興,沒有怎么過渡,馬上就跟大師特別談得來了,反把熟人晾在一邊。但熟人卻偷偷地笑,顯出很得意的樣子。

          三說兩說,她就覺得這位大師有水平,再加上熟人在一旁添油加醋,說大師在北京的名氣,給大人物都算過什么的,她就更加崇拜。老慕就抓住她的這個特點,略施小計,就讓她上鉤了。這一切都是老慕安排和導演的。

          賈桂娥坐直了身子,深吸了幾口氣,鄭重其事地對大師說:“給我和老慕算一算。”

          大師不慌不忙地問:“算什么?”

          她慌忙回答:“算算我們今后是不是很平安,沒什么事。”

          大師說:“還是讓我先說說你們的過去吧,看看準不準。”

          “對對對,說說!說說!”賈桂娥更加來了興致。

          大師一項一項說起來,說一項,賈桂娥點一次頭,說對對。那還能不對嗎?“托兒”就在旁邊。說完了過去,又說現在,都是特別的對。該說未來了。說未來的時候,又做了許多鋪墊,說了許多現象,馬上就要水到渠成了,才說最關鍵的話。

          賈桂娥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兒。

          大師說:“怕要有血光之災,有一方性命不保。”

          賈桂娥愣在那里。她已經預料到了,她想從大師這里得到否定的回答,但明察秋毫的大師還是給她指出來了,而大師的話是絕對不會錯的。

          “有破法沒有?”她問。一般都是有破法的,她準備無論付出怎樣的代價,甚至犧牲自己,只要能保住老慕,她就虔誠地去做。

          大師說:“有。那就是離婚。”

          她又愣在那里了。離婚,這比犧牲自己還不容易做到。當年她追老慕,一見老慕要變心,她就不準備活著了,當時她覺得死是非常容易做到的,特別是死給老慕看,那簡直是一種幸福。可是老慕沒給她這種幸福,而是給了另一種幸福,跟她結了婚。所以她還欠著老慕的賬,這回老慕有難,如果需要她去死,她會毫不猶豫地去做。可是大師沒有表示出這種需要來,而是需要她跟老慕離婚,這就有點難度了。她咬了咬牙,離,只要能保住老慕,離婚就離婚,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她沒有向大師討價還價,她知道這種事情是說一不二的,斤斤計較就不準了。

          她說:“離吧,我離婚。”

          大師說:“災過去后還可以復婚。”

          剛剛打進地獄,馬上又見光明。大師的神通太廣大了,她匍匐在活神仙腳前,流下了虔誠的眼淚。

          大師接著說:“100天之后就可復婚。”

          她欣喜非常,前途太光明了!

          那天老慕回家后,賈桂娥便迫不及待地拉著他商量這件事。老慕好像還很忙的樣子,急著看文件。她說都放下吧,這可是個大事。她就說起了今天請大師來測算的情景。最后堅決地說,我必須跟你馬上離婚,早一天辦早安全,晚一天辦晚安生。老慕心不在焉地說,信那個呢,不離。賈桂娥說,你必須離!

          她認準的事,沒有辦不成的,三下五除二,離了,秘密的,對外他們還是夫妻,老慕還回家里來住,她單等著100天以后再順利復婚。

          但是她等不到這一天了。老慕在離婚后的第28天,即1999年5月8日,在大連與梅花舉行了婚禮。是讓那位姓楊的大款朋友給操辦的,只請了幾個特別要好的人,連省委、市委的領導都沒匯報,外界根本就不知道市長又結婚了。只有大連某街道辦事處的那位老大媽知道,因為辦結婚證時必須有本人到場。老大媽非常堅持原則,楊先生怎么通融也不行,只得把慕綏新請來讓老大媽過目。老大媽特別愛看電視新聞,一眼就認出來了,這不是沈陽市的慕市長嗎!

          梅花的信

          慕綏新現在最惦記的一個人就是梅花。

          他說:“我現在的愛人,與我結婚兩三年就跟著我受罪,精神上、身體上受到很大的刺激,我實在是對不起她。”

          那么你不想解除她的痛苦,滿足她的愿望嗎?

          當然想。可是到了這個時候,都自身難保了,還能為自己的女人做些什么呢?不能做什么了。

          可以做。

          真的嗎?那就做,刀山敢上,火海敢闖,只要能讓梅花幸福。

          他沖動起來,他很想再為女人扮演一次英雄的角色,盡管是一個極不適宜扮演英雄的時刻。

          梅花早已被辦案人員帶走了。最初,她裝瘋賣傻——也許是半真半假地瘋,有一次,居然對著辦案人員脫褲子撒尿;后來,她又割脈自殺,卻被救了過來。最后,專案組對她說,你不交待問題,賈桂娥早交待了。所以,梅花只得說了。

          梅花自交待問題后,她和辦案人員的關系就處得非常好了,說話也很隨便,甚至可以互相開幾句玩笑。她一直偷偷地給老慕疊千紙鶴,疊了一口袋。跟辦案人員不再對立后,也給他們疊千紙鶴。他們都是好人。他們也會笑。過年的時候還給他們發賀卡。她不想達到什么目的,反正都已經說了,她本來就不太在乎自己,愛怎么樣就怎么樣,她最擔心的是老慕。

          專案組問她想不想給老慕寫封信。通過長時間的接觸和觀察,大家都看出來了,梅花跟老慕是有感情的,有真情的。一張老慕的照片她一直帶在身上,時常拿出來看。有時還把照片給照管她生活的女同志看,說你們看,老慕多瀟灑!多有男人氣!然后就盯著人家臉上的表情,看被老慕這個美男子震住沒有,感動沒有,對自己羨慕沒有。陪她生活的女同志能說什么呢?確實是夠氣派的,可是現在……

          于是,慕綏新讀到了妻子的信:“現在好了,交給組織后,我的心里輕松多了。……你是真正的男子漢,我相信我沒有選錯人。”

          他的心里也平靜多了。交給組織吧!把一切都交給組織。“把一切獻給黨”這種英雄說的話他是沒有資格說了,那就把一切交給黨吧!把所收的人民幣、美元、港幣、澳門元,存折、股票、卡,名畫、名表、金壽桃,西服、領帶和皮鞋,全交出去吧!

          這樣他就干凈了。

          干凈了嗎?真的干凈了嗎?

          已經是一個貪官了,還怎么再干凈?只要都交出去,那就是上千萬元的財產,他就是一個貨真價實的大貪官了,還能再干凈嗎?!

          可是在梅花的眼里他還是一個“真正的男子漢”,在他心愛的女人心中,他還在站立著,他還沒有倒下。世界很大,但也很小。有時候可以小到只有兩個人,形成一個兩個人的世界。“一對一”是兩個人的世界,他們有著別人無法知道的秘密,有著法律無法判斷的是非。同樣,夫妻也是兩個人的世界,他們擁有更多的秘密。不幸福的夫妻,這兩個人的世界對他們是一個災難。幸福的夫妻,在他們遭遇不幸的時候,這兩個人的世界就會成為掩護身體的避風港,守護靈魂的溫柔鄉。

          “我相信我沒有選錯人。”寫得多么含蓄啊!沒有人捉刀代筆嗎?這是在動員他交待問題呢,交待了,就是沒有選錯人,不交待,就是選錯了人。而她是相信前者的。

          “現在雖然你不做市長,身患癌癥,而且又犯了錯誤,但是我相信你能夠正確地來對待這一切,組織上會對你的問題和你的一切有一個結論的,我們一定要相信組織。我們是夫妻,現在雖然我們一無所有,但是老公你不要擔心,我還年輕,我還有自己的專業,我會用自己全部的愛,用自己的力量來支撐起這個家。你什么都不用想,你就配合好組織的調查,我等你回家的那一天……”

          2001年3月31日的下午和晚上,慕綏新將愛妻的信讀了18遍。為什么偏偏讀18遍?因為他從信紙上看到有18滴眼淚,梅花的18滴眼淚,所以他就配合她的眼淚讀了18遍。

          尾聲

          然后他就竹筒倒豆子,把自己的問題都交待了。

          時間是2001年3月31日,距3月21日進來,僅僅用了10天。而馬向東用了17個月。

          他不是個拖泥帶水的人,喜歡嘎嘣脆,快刀斬亂麻。

          對自己的罪行也如此。

          這就是性格。

          2001年10月10日,大連、南京等地中級人民法院對“慕馬”案的第一批案件作出一審判決。法庭認為,慕綏新受賄財物共計人民幣661萬元,并有269萬元的巨額財產來源不明,判處死刑,緩期2年執行。馬向東以受賄、貪污、挪用公款和巨額財產來源不明罪,被判處死刑(現已執行)。

          此后的日子是梅花陪他在病房里度過的。只是監管他的已不再是辦案人員,而換成了獄警。

          慕綏新在告別這個世界之前這樣說:“如果我再做市長的話,我會把錢退回去,并且希望以后不要再送了。從此把這個事情了斷掉!”

          他還說:“祝愿親愛的黨永遠朝氣蓬勃,人民的偉大事業如日中天!”

          然后,他就走了。

         《新民周刊》作者:一合


         
        編輯:葉曉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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