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南“慰安婦”幸存受害者:苦難和屈辱的血淚訴狀
從2005年起,《中國日報》海南記者站站長黃一鳴,先后尋訪并跟蹤拍攝了23位海南“慰安婦”幸存受害者,用鏡頭和文字向世人呈現了這些老人難以言說又震撼人心的慘痛經歷。對黃一鳴拍攝的海南“慰安婦”,著名作家韓少功如此評價:“他用黑白語言發掘歷史,記錄了日軍侵華時期‘慰安婦’的悲愴命運,對暴力和強權再一次給予了無聲的控訴。雖是無聲,但我們可以從很多鏡頭中聽到作者的一聲嘆息,聽到作者全身血涌的呼嘯之聲。”
文圖\黃一鳴
2005年5月,當我第一次用相機接觸到被日軍蹂躪的“慰安婦”幸存受害者時,那一張張充滿屈辱的臉仿佛匯聚成了對日軍的血淚訴狀,雖然地點不同,遭遇不同,但她們因日軍造成的苦難卻都是一樣的。
此后兩年,當我尋訪到多位當年如花似玉的“慰安婦”時,出現在眼前的都已是身患殘疾、滿臉風霜的老阿婆了。這些海南“慰安婦”多生活在偏僻山區,常年被頭痛、腰痛、腹痛、肢體殘疾等病魔纏繞,生活艱難。有的一生未能生育,日子過得孤苦伶仃。當時,她們年紀最大的87歲,最小的也已經80歲,好幾位老人都癱瘓在床,生活無法自理。她們中的大部分人至今生活在60多年前恥辱的陰影中,心靈備受煎熬。雖然悲劇已經過去60多年,但日軍的暴行仍歷歷在目,時時折磨著她們。被迫成為“慰安婦”的陳林村老人在采訪時緊緊拉著我的手,眼淚不斷從失明的雙眼涌出來,“我說,我說出來,我要控訴日軍的暴行……”顫動的聲音從老人緊閉了60年的雙唇跳出,我知道做出這一決定對她來說是多么不容易。而在這之前,我并沒有想到還有這樣一批老人把苦難深藏至今,那是一種什么樣的生活?什么樣的人才能承受如此生命之重啊?慘遭蹂躪的“慰安婦”們身為受害者,卻自認無顏面對親人和鄰里。有的“慰安婦”因此不愿回憶過去,更不愿面對鏡頭。在陵水“慰安婦”陳亞扁的尋訪中,我前后去了五六次,和老人談心,帶老人尋醫問藥,贏得老人信任后,才拍下一組老人的紀實照片。有的老人,甚至在接受采訪后不久就去世了,帶著一生的不幸,留下了人生最后的影像。
我也遇到過迫于家庭和社會壓力,不便透露曾為“慰安婦”的老人,從她們那種欲言又止,傷痛抽搐的臉上,我能感覺到,幾十年來她們生活在怎樣的一種苦痛之下,而我又何嘗愿意讓悲劇再回放一遍呢?沉默地度過余生也許是她們最無奈的選擇,所以我只能強忍著不去揭開老人的傷疤,默默地離開。
回想采訪拍攝海南“慰安婦”的歷程,雖然充滿了艱辛和苦澀,但在一次次被她們哭訴的故事觸動之后,我身上仿佛又產生了巨大的動力,于是繼續馬不停蹄在崎嶇的山路上顛簸,不斷尋找日漸老去的“慰安婦”老人,進行搶救性的采訪拍攝。如何將這些故事告知天下?如何讓社會上更多的人來關注她們?如何為她們抱不平,讓她們在有生之年看到對日軍暴行的控訴成功?幾年來,這些問題一直困繞著我,無數次在夢中看到那一張張哭泣的臉,讓我久久不能平靜。
參與互動(0) | 【編輯:張中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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