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說自己對郭德綱這一回既“愚蠢”又“蠻橫”的不良行為,早有所料。這幾年,這一類既“愚蠢”又“蠻橫”的事情,在一些“富人”“名人”“才人”圈中實在可說是層出不窮、屢見不鮮的了。
我還必須得承認,我曾經非常非常喜歡,并推崇郭德綱,就像非常非常喜歡并推崇我的小老鄉周立波一樣。多年來,我們的相聲曲藝領域沉悶,蒼白,因循守舊,不敢觸碰時刻在變異著的生動的當下生活,更奢談在作品中反映和表現民眾的生存疾苦和愿望,鞭撻針砭社會某些的不公和不平。在久經掙扎而仍陷困境之時,“南周北郭”的出現,不啻一股清風突入塵封的老屋,讓全國上下多多少少喜歡曲藝相聲的似我等的凡人“喜出望外”。一個鐵定是吃大蒜的,一個自稱是喝咖啡的,但都活得無拘無束,不畏強勢,雖然都顯得有點野性,都“不按既定的章法出牌”,卻不管怎樣,作為草根的經典人物,他們終于從地底下拱了出來,讓自己開始說真話了,說人話了。讓一門藝術表達了自己原本應有的“真性情”來。但,誰能料到一個“聰明”如此,又“精明”如此,并在久經磨難和挫折中“坐大”的郭德綱一夜之間卻折在了自己如此低級的一份“愚蠢”和為天下多數人不齒的“無良”之中。
聽說德云社已經停演自查問題了——你確實應該好好兒地自省自查一番了!你以為你是誰呢?六七年前,你站在長安街上,能算得上是哪棵草?當時你一家才住多大的房?你今天卻一張嘴就罵那些批評你占綠地的鄰居是“窮人”!你的徒弟為了維護你的私利而打了人,你給他封一個“民族英雄”。你把你自己當啥了?說了幾年相聲,買了幾輛豪華車一幢大別墅,能在長安街上抬起頭來走路了,你就把自己當救世主了?替你打人的人就成了你心目中的“民族英雄”了?“大爺我”就可以隨口罵記者是“妓女”了?就可以在北京地面上當一回混不吝的“流氓地痞”,可以為所欲為了?不是吧?!你當了幾年北京人,還不明白北京是個什么地方嗎?但眼前的這個郭德綱確確實實已經成了一個完全找不著北的“郭德綱”了。
七年,短短七年時間,一個好端端的謙虛好學的富有才華的年輕演員,在我們眼前生生地演變、膨脹成了一個霸氣十足、不知天高地厚、不知自己到底是啥玩意兒的人。是偶然的一檔子事嗎?或者像少數人認為的那樣,這只是一檔個別藝人言行不檢點的小事,不值得那么“大驚小怪”?日前,美國一家報紙就此事說了一句讓我聽來非常沉重的話,它說:“近期的郭德綱事件不是一個藝人缺德的小問題,而是中國社會轉型中涌出大大小小新‘土圍子’(不良勢力的頑固堡壘)的麻煩。”重慶打黑揭出的文強和他的同伙,應該是這句話的一個重要佐證。
對于這些已經完全突破了民族道德底線和心靈境界最后邊緣的“土圍子”的“涌現”,我們能只責備郭德綱們的所作所為嗎?當一個青年作家被法院判定抄襲剽竊他人作品而拒不公開道歉認錯,不僅沒有受到任何公開的譴責,還一再在一些重量級的部門和單位得到其他青年作家難以得到的榮譽和重用。有一家省級電視臺還在紀念改革開放三十周年的大會上,讓他代表當代青年作家來發言。同樣是那家省級電視臺,最近還發生了這樣一件事,一個超女要進臺辦事,值勤的武警戰士請她出示相關證件。她不僅不出示,還破口大罵戰士是看門狗,強行沖門,戰士去攔,她還罵:“你不就是一條狗嗎?”這個超女為什么會覺得自己有進電視臺可以不拿證件的特權,而且張嘴就罵武警戰士?理由只有一個,被寵的。最起碼是被這個電視臺的領導寵的。
我們為什么要不顧一切地寵超女?因為她們能給我們的電視臺帶來收視率。我們為什么要不顧一切地寵那個剽竊者?因為他的書能給我們的出版社和雜志帶來更多的“碼洋”。我們為什么要不顧一切地寵郭德綱?同樣也是因為他們能為我們帶來更多的讀者和觀眾……當一個民族或一群人只把金錢頂在頭上的時候,涌現出越來越多的不良土圍子也就不足為怪了。
陸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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