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著名的水豐發電站位于鴨綠江的下游,距新義州約70公里。彭德懷在朝鮮外務相的陪同下,當晚即驅車趕到了那里。彭德懷前腳剛到,后腳就收到了毛澤東發來的電報:“四個軍及三個炮師決定按預定計劃進入朝鮮作戰,自明(19日)晚從安東至輯安開始渡鴨綠江。為嚴格保密,渡江部隊每天黃昏開始,翌日晨4時停止,5時前隱蔽完畢,并切實檢查。為取得經驗,第一晚(19日晚)準備渡兩個至三個師,第二晚增加或減少,再行斟酌……”
接到主席電報,彭德懷更是憂心如焚,明天大軍即要渡江,而現在尚未與金日成聯系上,前線的情形到底怎樣,敵情、我情都心中無數,兵家之大忌莫過于此。
彭德懷一面發電報給安東指揮部的鄧華、解方諸同志,要他們堅決按主席的指示辦,偃旗息鼓,勿暴露我軍意圖,19日晚迅速渡江,爭取戰機;一面請朝鮮外務相速與金日成同志聯系見面。
外務相勸彭德懷去睡覺,一切由他來安排。但彭德懷躺在床鋪上卻怎么也睡不著,他失眠了。十幾天前,在北京,他也曾有過這樣一個失眠的夜晚。
那是10月4日深夜,在北京飯店301房間里,彭德懷輾轉反側,難以入睡。他是上午十點乘坐北京派去的專機從西安來京的。中午在太原機場休息,當時,根本沒想到要去朝鮮,午后4點到達北京中南海,中央正在開會,討論出兵援助朝鮮的問題。別的同志告訴他,主席講了這樣一段話:“你們說的都有理由,但是別人處于國家危急時刻,我們站在旁邊看,不論怎么說,心里也難過。”彭德懷剛到,未發言,但他內心是贊成出兵援朝的。后來,在“文化大革命”中,他挨批斗時,回顧這段歷史時說:“當晚怎么也睡不著,我以為是沙發床不習慣,搬到地毯上,也睡不著。想著美國占領與我隔江相望的朝鮮,威脅我東北;又控制我臺灣,威脅我上海、華東。它要發動侵略戰爭,隨時都可以找到借口。老虎是要吃人的,什么時候吃,決定于它的腸胃。向它讓步是不行的。”
今晚,彭德懷又一次失眠了。怎么能不失眠呢?一切都是這樣的突然,這樣的出人意料。本來,中央考慮讓林彪來掛帥的,但林彪稱身體有病,這樣,主席就點了他的將。他絲毫沒有推諉,一口答應接了帥印。事后,一位領導同志對他說:“看來你還不服老喲!”當時,他只是一笑置之。可現在,在朝鮮戰場上,一切都是陌生的,友軍、敵情、地形,都尚未在腦中形成完整的概念,怎么能不令人焦慮呢?
出發之前,志愿軍的其他幾位負責同志,鄧華、洪學智、解方、杜平曾向彭德懷提出建議:可否推遲志愿軍出動的時間。彭德懷忘不了鄧華那雙南方人所特有的精靈的眼睛:“彭總,我們高射炮太少,又沒有空軍配合,光守護幾座橋梁恐怕都困難。而敵人呢,不光有大量飛機,還有大炮、坦克配合。我們若倉促出動,恐怕要吃敵人的虧。”鄧華言辭肯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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