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因為在全國兩會上提出“作家免稅”建議,二月河被推上了風口浪尖,備受爭議,直到現在,在文學界和網絡上還爭論不斷。包括閻連科、余華、韓寒、張一一等知名作家都參與了這場論戰。2009年1月12日,二月河表示,許多人都誤讀了他的“作家免稅”建議,“作家免稅”不是為了提高作家的待遇,而是為了激發作家的原創力,降低書價,讓多數人都能讀得起書。昨日,二月河接受鄭州晚報記者采訪時稱:“我現在想通過鄭州晚報,對人們誤讀的‘作家免稅’進行澄清和說明。”另外,在今年即將召開的全國兩會上,他要對能大幅調低書價的出版體制提一些建議。
當時提出這一想法,主要是感覺目前文化原創力嚴重不足,提出給作家免稅,就是為了刺激創作者的原創力
在媒體上出現作家免稅這一說法,是在去年3月全國兩會期間,作為全國人大代表的二月河在接受媒體采訪時,透露了關于給作家免稅的一些想法。
“坦誠地說,當時我的這一想法還處于考慮階段,很不成熟,主要是感覺到目前文化原創力嚴重不足,提出給作家免稅,就是為了刺激創作者的原創力。當時我還提到了另一個解決文化原創力不足的辦法,設立中國自己的‘諾貝爾獎’。如果高額的獎金足以讓一個作家寫一本經典,一輩子不愁吃喝的話,那重賞之下必有勇夫,自然而然會促進作家創作的主動性。”二月河表明了當時的動機。
二月河還以中央電視臺春節晚會為例,闡述了文化原創力不足的問題,他說,可以看得出,中央電視臺拼出了吃奶的勁想把節目辦好,但反響越來越平淡,這不是中央電視臺出了問題,沒有好本子,再好的導演、再大的腕兒、再新的技術也無能為力。他還舉例,近年來在電視界流行改編四大名著、改編《小兵張嘎》,這也從另一個方面反映出原創力有限,畢竟每個時代應該有屬于這個時代的經典。
二月河說:“想不到我的這番話被登載在去年3月5日的報紙上后,引起了一場長達數月的論戰。”
反對者 作家的創作和交稅沒有必然關系,不是說給作家免稅,就能創作出好作品
力挺者 絕大部分作家還掙扎在貧困線上,作家的生活如能多一些保障,會有更多精力創作好作品
論戰
二月河給作家免稅的建議見報后,作家閻連科首先向二月河發難,反對“作家免稅”。閻連科說,作家不應享受特權。盡管自己也希望少交稅,多掙稿費,希望國家多發工資,多發福利,但作家也是社會中的普通人,不應該把自己看得高人一等。如果要給作家免稅,那些不如作家的教師、工人、公務員更應該免稅。
用免稅來刺激作家的原創能力一說,也遭到了反駁。著名作家余華在接受采訪時表示,作家的創作和交稅沒有必然關系,交稅是每個公民應盡的義務。不是說國家給作家更多的錢,也不是說給作家免稅,作家就能創作出好的作品。余華說,他在中國出版作品,要交13%的個人所得稅,而在歐美出版他的譯本,則要交個人所得稅33%~34%。
上海作協副主席陳村和閻連科、余華一樣,對作家免稅持反對意見,他說,其實國家目前對作家的征稅已經有百分之十幾的折扣存在:“作家目前并不是我國最弱勢的群體,免稅勢必會造成作家與其他職業之間的不平等,我認為這完全沒有必要。”陳村還指出,免稅其實并不能夠解決有些作家目前的困境,對于于丹等暢銷書作家來說,免不免稅可能有很大差別;而對某些收入本來就不高的純文學作家而言,免稅對他們幫助不大。
文學界80后代表人物韓寒也加入到了這場論戰中。韓寒說:我不很明白這有什么值得討論的。二月河寫歷史,搞歷史的確很容易犯歷史性錯誤。首先,作家的個人所得稅大概是11%,在各個行業已經屬于比較少的,我不覺得原本活不下去的作家把這11%還給他就能活下去了。我覺得11%左右的稅率不至于把人逼死,也沒有到影響日常生活質量的程度。這是合理的稅率。如果作家真的免稅,將導致本來口碑很差的這個行業遭受毀滅性的差評和歧視,將是得不償失。更關鍵的問題是,國家收了這個稅,應該用這個錢去保護作者利益,打擊盜版。
二月河的“作家免稅”建議雖然備受非議,但也有力挺者,80后的文學界另一代表人物張一一就是其中一位。他以《余華和閻連科飽漢不知惡漢饑》為題,撰文大張旗鼓地支持“作家免稅”。在文章中,張一一寫道:“作家”這個曾經備受尊敬、風光無限、精神上無比“富有”的頭銜,貌似還在美麗著,但他們物質上的極大貧乏,卻已是不爭的殘酷現實。中國當今文壇,除了余秋雨、余華、劉震云、郭敬明、韓寒等有限的幾個已“明星化”的“作家富豪”之外,可以說,絕大部分作家還痛苦地掙扎在貧困線上,三餐不飽,疲于奔命,煙源匱乏酒常賒。不是說國家給作家免稅作家就能創作出好的作品,但至少來說,作家的生活如能多一些保障,不為衣食所累,他們才會有更多的時間和精力去創作好的作品。
把稅貼補到書價上,把書價降下來,還可對出版社原創作品出版稅進行免征,把兩種稅都貼補到書價上
文壇和網友們為“作家免稅”爭論得不可開交,可最早提出“作家免稅”建議的二月河卻沉默起來,他對于別人的非議,從不辯解,也不回應。二月河說:“我不辯解不回應,目的是想給大家一個討論的機會。”
二月河還稱,大家爭論來爭論去,其實爭論的焦點不是他提出作家免稅的核心問題,他提出作家免稅,有一個前提,目的不是為了提高作家的待遇,免稅后也不是說把稅發給作家,而是貼補到書價上,把書價降下來。而且最好不是單純地不征收作家的稅,還可以對出版社原創作品的出版稅進行免征,把兩種稅都貼補到書價上,這樣書價自然會降下來一些。
“現在書價實在是太高了,目前亟須解決的問題是讓窮人買得起書,讓弱勢群體、讓最需要文化扶持的人讀得起書,為作家和出版社免稅無疑是一個好辦法。”二月河還拿自己的書舉了例子,他說:“我的書一套300多元,精裝的500多元、700多元,下崗職工、待業青年、進城打工的農民甚至鄉村教師,買一套書要占去他們收入的一半。所以我認為要把書價降下來,讓窮人讀得起書,這是核心。”
二月河還認為,為作家和出版社在原創作品上免稅,降低書價,對打擊盜版書也會起到很好的效果。如果政府有出版補貼,把書價降下來,盜版就變成高風險、微利潤的“事業”。這樣一來,誰還愿意去做盜版書?誰還愿意去買盜版書?“實話說,我對盜版書有很復雜的感情,既可氣,又可悲。畢竟愛看書不是罪過,我們應當讓更多人看得起正版書,讓更多作家的勞動成果得到肯定。所以我在考慮通過稅收的杠桿,降低書價,但這個細節還要再推敲。”
二月河對在為中國作家設立自己的“諾貝爾獎”的想法上做了進一步說明,他說,這些年,嚴肅文學創作逐漸被忽略。如果設立自己的嚴肅文學高額獎項,一部分作家就會回到能反映更嚴肅、更具時代性的作品創作上來。當然,這個獎項必須是公正和權威的,必須由一個有公信力的機構來評選。
出版環節利益不均致使書價過高
1月14日,二月河向記者表示說:“直到現在我也沒感覺我提出的作家免稅有什么不妥,所以會一如既往地堅持作家免稅,但在春節后即將召開的全國兩會上,作為全國人大代表的我不會提作家免稅的建議和議案。”
“我無論提什么議案,最核心的目的都是想把書價降下來,讓弱勢群體和窮人都能讀得起書。” 二月河從去年提出“作家免稅”后,他也在慢慢地論證著自己的想法。他說:“我三番五次地找出版界人士咨詢書價問題,對書價的定價有了更深入的了解,國家向作家們征收的稅只有14%左右,在書價中占的比例較低。目前國家征收的出版稅稅率和國外相比已經很低,免去作家稅和出版稅后,書價下降空間也不會很大。”
二月河從出版界的朋友那里得知,書價高的關鍵因素是在我國的出版體制上,要拉低書的價格,就要想辦法把出版體制理順,而在出版界目前最大的問題出在出版各個環節利益分配不均、各種性質的出版實體待遇不同上,目前還沒有形成公平、公正的出版環境。所以在今年全國兩會上,我把重點放在了這個問題上,已經準備了很長時間,做了很詳細的調查,出版界的幾位朋友也正在幫忙撰寫“理順出版體制,降低書籍價格”的議案。
河南出版界人士房書平說,對于二月河即將在全國兩會提的議案非常支持,他認為,目前書價過高主要是因為我國的書業經營機制市場化還非常低,市場競爭能力有限,上下游關系不順,價格傳導機制存在問題,市場無法發揮應有作用,不能根據書的好壞對其價格進行篩選。另外還有一個高價書號的問題,取消高價書號費也會使書價降低不少,書號費,也稱管理費,約在15000元,如印1000冊,每本書就攤15元,加上印刷和其他費用,作者和讀者承受不了。降低書價、降低或取消書號費,作品實行審查備案制應該是個不錯的選擇。
河南省另外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出版業內人士對二月河提出的“理順出版體制,降低書籍價格”也發表了看法,他說,從目前來看,中國書籍的價格比國外已經低很多,從出版社這個環節上來說,如果要降低書價,必須規范書籍發行渠道。在一本書的價格中,付給作者的版稅一般在8%至13%,高的可達18%,書的印刷大約占定價的22%,出版社的運營成本約占書定價的11%,出版社給銷售商的價格一般在五五折,銷售商賺了大頭。而二月河提到的各種性質不同的出版社營利情況不同,這和有些書籍具有公益性質有關,具有國家性質的出版社,要承擔一些學術、嚴肅性的書籍的出版,這些書往往不暢銷,有時出版社還要倒貼。而商業性出版社只熱衷于暢銷書,不賺錢的學術、嚴肅性的書籍他們一般是不接受的,所以才造成了這種局面。
晚報首席記者 張錫磊/文
晚報記者 馬 健/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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