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樣的夢,一樣的精彩,成功超越自己,笑著離開……”臘月廿七,當“北漂”多年的四川小伙施孟奇(人稱:老孟),在山寨春晚壓軸歌曲《我們的舞臺》聲中上場時,身為該臺晚會總策劃人的他,與眾多演員一起揮舞手臂,淚流滿面。其實,為了這臺屬于咱老百姓自己的晚會,老孟已經負債累累,雖說是過年,但他窮得只在地攤上買了件唐裝當新衣服。
本月2日下午,當本報記者電話采訪老孟時,他剛剛與山寨春晚策劃組的成員們吃完“散伙飯”,正落寞地邁向人才市場,準備找份新工作,來彌補他欠銀行的10萬元貸款。或許在未來的日子里,老孟連基本生活都很難維持,但他從不為舉辦此臺春晚而后悔,只是為沒能實現自己許下的“讓山寨春晚在年三十當晚直播”的諾言而愧對網友。相比之前記者采訪他時的言辭閃爍、遮遮掩掩不同,現在的老孟更愿意和每個人掏出心窩子話,說說自己的委屈。
一切都從“草根”開始
從某網站轉播的山寨春晚來看,該場晚會的舞臺設施比較簡陋,藝術水準也顯得粗糙,音樂旋律談不上優美,小品的包袱也不那么逗樂,但值得肯定的是,這臺晚會的節目幾乎都是原創作品,而草根一族那種勇于圓夢和絕不放棄的精神也令人感動,而那份為藝術圓夢,相濡以沫的情誼,更值得每個人去珍惜。
【草根精神:執著】
“關注山寨春晚的朋友大概會記得很多媒體中報道的一張照片,那就是我們的演員韓祖榮拿著樹枝當話筒練歌的場景。其實,老韓唱得并不是有多好,但是山寨春晚有些節目并不是因為節目質量上乘才被選中,而是因為我們想為愛唱歌的老韓圓一個舞臺夢。”老孟告訴記者,韓祖榮當初和妻子在北京打工賣豆漿時,生活非常窘迫,但愛好唱歌的他還曾經偷偷花了2000元,到錄音棚錄了首歌曲,可是當山寨春晚的工作人員為其拍幕花絮,讓他換下身上那件紅上衣和有補丁的黑褲子時,老韓卻難為情地笑了,因為他只有這么一套衣服,而上了山寨春晚之后,老韓還要把這件紅衣服壓在箱底,等將來有了孩子,要當做炫耀的資本。像韓祖榮這樣的演員和志愿者在山寨春晚中并不少見,很多人放棄了原本的工作,跑來當志愿者;還有人寧肯自己貼錢,也要為老百姓自己的春晚出份力,而他們身上所體現的,才是真正的草根和山寨精神。
【草根情誼:同甘共苦】
由于資金有限,老孟租不起場地,所以臨近彩排時,來自全國各地的近百位演職人員,都涌進他那間不足30平方米的辦公室時,大家沒有埋怨,反而充滿激情地投入到前期準備工作中,頗有些同甘共苦的味道。
沒有排練場,咱就到野外練,在冬日呼嘯的北風中,北京棍舞組合的演員們都穿著單薄的衣服,練起了雙截棍,老孟說,“寒風下,在演員們被凍得紅撲撲的臉上,始終洋溢著笑意。”有“東方車王”之稱的周長春因為會開車,便在山寨春晚劇組擔當起拉貨、送人的任務。每天除了排練自己的節目外,周長春隨時待命,接送演員們到不同場地去排練,有時候要忙到夜里兩三點。
臨別時,來自遙遠的四川阿壩山區的羌族的農民歌手們,抱著老孟失聲痛哭,他們給山寨春晚的籌備組成員,送上了當地最高的“掛紅”禮遇,也送出了一雙雙自己親手納的鞋墊。受到如此待遇的老孟也哭了,“羌族歌手在1月18日趕到北京參加演出,來時的路費都是鄉親們湊的,穿的衣服大多是社會上捐贈的,帶的樂器是從地震廢墟里刨出來的,他們表演節目是次要的,主要是希望能站在山寨春晚的舞臺上,向全國觀眾道一聲新年好,感謝全國人民給予地震災區的救援。可惜,最后我窮得連一分錢都沒拿出來,沒有給他們演出費,就連他們返家的路費都沒給解決,我愧疚啊。”此時,老孟的聲音有些哽咽,山寨春晚雖然帶給他很多遺憾,但是卻讓他收獲了來自全國各地人們的關心和情誼,一輩子銘記的情誼。
山寨春晚
“異想”為何沒“天開”
人們是那樣真心熱捧老孟的“山寨春晚”,又是那樣傾心翹首期待除夕之夜一飽眼福。但是,他的“美夢”沒有“成真”,他的“異想”沒有“天開”,山寨春晚沒能實現現場直播,就連收看都成了問題,而央視春晚高達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收視率,就佐證了“山寨春晚”牛年沒有牛起來。
老孟介紹,距離除夕之夜山寨春晚亮相僅差3天的時候,他接到了有關方面的通知,騰訊網、悠視網已經放棄了與山寨春晚的合作,他們不能對這臺晚會進行現場直播。動輒幾百人,費事好幾個月的孕育的“新生兒”眼看就要“流產”了,老孟只能聯系到澳亞衛視網,力爭把這臺晚會播出去,所以在老孟看來,山寨春晚并沒“流產”,只能是“早產”,很有些苦中作樂的感覺。他說:“其實,從晚會創辦至今,就有很多人投了反對票,為了安全考慮,我們只能將直播改為錄播,只能瞞著演員們在22號當天進行了節目錄制。不管怎樣,這臺晚會已經成功播出,雖然不能讓多數網友看到,但至少我們努力過。悲觀點說,山寨春晚早產了,說明這臺晚會還有很多不健全的地方,但激進一點,則是山寨春晚給全國人民拜了個早年。”
其實,山寨春晚最終沒能“異想天開”,也是因為在萬眾矚目下,有實力強勁的央視春晚。在誕生了20多年的央視春晚面前,山寨春晚只能是新的民俗文化,登不上主流的舞臺。或許,老孟不該夸口“叫板”央視春晚,因為無論從人力財力、舞臺排場、明星陣容還是觀眾的認可程度看,山寨春晚與央視春晚都不在一個架板上,也動搖不了央視春晚的地位。盡管如此,老孟說了,他還要在2010年舉辦山寨春晚,因為他還沒有履行讓晚會直播、觀眾互動、明星嘉賓出席的承諾,所以他還要繼續折騰下去。
【數字說話】
老孟面前的四座大山
與央視春晚相比,山寨春晚的境遇令人擔憂,所謂一分錢難倒英雄漢,如果老孟要在2010年還要舉辦山寨春晚的話,他面前的四座大山就要一一攻破。
投資:千萬元與20萬
央視春晚是個龐大工程,不但耗資長,且是舉全國之力。本屆春晚的舞臺效果驚人,背景全部采用最先進的LED液晶顯示器,造價高達1200多萬元。而老孟的山寨春晚,從籌備到最后播出,乃至場地和設備租用費,總計花費20多萬元,與央視春晚相比,簡直寒磣得可憐。
從140元注冊域名開始,老孟的山寨春晚算是拉開序幕。看過該臺晚會的網友表示,山寨春晚的舞臺、服裝、道具都太簡單,幾乎沒有大場面,群歌群舞的人數上限也就10名左右;魔術表演時,作為道具的大木箱看上去非常粗糙;臺下觀眾席,桌上只放了幾粒糖果、幾個蘋果、幾杯紅酒。網友的話像刀子一樣戳在老孟心上,“我能給演員的太少了,光每天的盒飯都不能管飽,我妹妹光盒飯錢就給我貼了4萬元。”此外,就在1月22日錄播那天,老孟還在為演出場所費用發愁,因為錢沒到位,對方斷了場地的電,急得他賣了那輛貼著“和央視春晚叫板,給全國人民拜年”的面包車,“幾萬元錢買的車,跑了不到2000公里,才能賣一萬元。最后,大家東拼西湊,去銀行透支信用卡,總算把錢湊夠了,折騰到下午3點才開始錄制。”
廣告:高價露臉與乏人問津
一個業內人盡皆知的“內幕”是,在央視春晚上露臉就得掏錢,“特寫5秒鐘300萬,廣告投放達1000萬元以上,才有資格被主持人讀賀電……”與央視春晚的海量廣告相比,山寨春晚非常“干凈”,老孟雖不拒絕廠商為他們提供贊助,但絕對不會讓其廠家的名字出現在舞臺上和節目中,因此山寨春晚幾乎沒有得到什么贊助費,商家都知道“花錢不賺吆喝”的事不能干。
待遇:酒店套房與澡堂散座
上央視春晚,演員報酬不很多,但待遇好,盒飯管飽,后勤保障一應俱全,而像趙本山那樣的名人,還能住酒店的套房;可上山寨春晚,報酬沒有,很多工作都是貼錢干,能在澡堂的散座住一宿兒就算是不錯的待遇。
在央視春晚上,參與演出的人員有幾千人,大部分演員都被安排在二星級賓館,兩人一個標準間,而山寨春晚的演員們大部分被安排在澡堂的散座間,環境和住宿條件自然沒辦法和央視春晚相提并論。至于演出費用方面,囊中羞澀的老孟未能支付演員們一分錢,只能負擔大家中午的一頓盒飯。
未來:大腕兒與失業者
誰是今年央視春晚的新人王?大家肯定會說“小沈陽”。正是憑借其在央視春晚的表現,他的出場費從最初的幾百塊飆升到十萬。不過山寨春晚的演員們可沒那么好命,他們和“小沈陽”一樣,圓了上春晚的夢,但和如今的大腕兒“小沈陽”不同,他們加入了失業者的行列。
曾經有很多人慕名找到老孟,要參加山寨春晚,他們中有曾經拿著一把吉它走西藏的音樂愛好者,有開公司的白領,還有教英文的教師。老孟曾對一個山寨春晚志愿者說:“哥們兒,為了山寨春晚你沒必要辭工作啊。你現在也沒錢,應該找地方打工去。”對方回答:“在這兒更有意思。”于是,山寨春晚的幕后工作者成為失業者,而所謂的演員還是繼續浪跡在生活中,并未改變之前的命運。
本報記者 孫軼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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