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歲國學大師”純屬子虛烏有?
核心提示:文懷沙是這些年突然冒出來的“百歲國學大師”,精神矍鑠的他以“國學大師”、“文史大家”、“楚辭泰斗”的身份頻頻亮相于媒體,但對這樣一位大師的質疑也從來沒有中斷過。
東方早報記者 石劍峰
文懷沙是這些年突然冒出來的“百歲國學大師”,精神矍鑠的他以“國學大師”、“文史大家”、“楚辭泰斗”的身份頻頻亮相于媒體,但對這樣一位大師的質疑也從來沒有中斷過。日前,《人民日報》資深記者李輝經過多年查訪,在《北京晚報》撰文揭露文懷沙虛報年齡抬高至“百歲”輩分,并質疑其“國學大師”的身份。昨天,早報記者致電文懷沙助手李之柔,就李輝質疑的三大問題進行求證,他拒絕對李輝的“質疑”發表意見,“沒有必要做出任何回應,難道上街被狗咬了一口,還要讓他再咬一口嗎?”
質疑一:文懷沙100歲了?
在這些年的采訪中,文懷沙始終自稱“九旬老翁”,在其公開年表中,他的出生時間為“1910年1月”,按照中國傳統他確實已經是百歲壽星了。但經過李輝的考證,文懷沙的真實出生時間可能是“1921年”,他本人虛報近一輪之多。
1980年代前,文懷沙的工作經歷主要是:1953年前擔任人民文學出版社編輯;1953年調至前中國青年藝術劇院任劇本編輯;1963年勞教至1980年釋放回原單位,直至退休。李輝說,經過查閱人民文學出版社1950年代的花名冊,文懷沙填報的出生時間為“1922年”;他在中國國家話劇院(中國青年藝術劇院后并入中國國家話劇院)填寫的記錄是“1921年1月15日”;而1963年12月被判勞教時記錄的年齡為“43歲”,這三處記錄指向的文懷沙出生時間都在1921年左右。李輝得出的結論是,文懷沙根本不是什么百歲老人,真實年齡在88歲左右。“年齡虛報近一輪,是為了便于給早年經歷加上一個又一個耀眼光環。”李輝在文章中說。
李輝的判斷是,文懷沙主動讓自己“老一點”是為了虛構早年的傳奇經歷。文懷沙自稱章太炎是其老師,他在勞教記錄中寫道“1941年上海太炎文學院肄業。”章太炎于1936年去世,他當時才15歲,文懷沙入學時,章太炎早已去世。讓自己年長一點,這才說得通。另外,在公開的年表中,文懷沙在1928年18歲時即“受聘擔任國立女子師范學院教授,后任上海劇專教授”,如果按照真實年齡推算,文懷沙當時才7歲。
總之,在李輝看來,隱瞞自己真實年齡,就是讓那些虛構的傳奇故事說得通。
質疑二:“國學大師”“楚辭泰斗”?
“國學大師”、“新中國屈原學開創者”、“楚辭泰斗”是近來媒體封給文懷沙的頭銜,但李輝在文中質疑,“尋遍圖書館和網上舊書店,難見一本他的學術專著,故只好放棄研究他的學問的念頭。” 文懷沙最主要的學術成就似乎是1950年代整理出版的《屈原集》以及隨后陸續出版的《九歌今釋》等。
早年一起和文懷沙共事的舒蕪先生去年早就撰文指出,“包括《屈原集》整理者文先生在內的顧、汪、張、文、李、舒、黃幾位整理者,都不是作為專家被聘請來,而是作為本社編輯人員被交派下編輯任務。從時間順序來說,他們每一個都可以說是新中國整理某書的第一人,但這個‘第一’完全不包含價值意義,不是開辟者、創始者、奠基者的意思。”他還說,“ 這幾本書陸續出版,除四部長篇小說外,其實都只是薄薄一本,注釋完全是簡單通俗式的,那時講究普及,談不上什么學術性。”文懷沙后注《屈原集》,但受到過其他專家的批評,“文先生一出手就這樣砸了鍋,隨即調離人民文學出版社。” 舒蕪說。
而他的另一部著作《九歌今釋》當年就受到各方批評。據李輝介紹,李一氓說文懷沙的譯文“非常不連貫,僅是有一句譯一句,前后句無照應,甚至一句中的兮字上下脫節。有些地方譯者更是沒有深刻地了解原文”。而黎汝清對文懷沙的《今譯》批評:“還必須指出的是,有的文法也欠通……”
質疑三:因言獲罪成英雄?
文懷沙在“文革”期間遭受多年牢獄之災,其罪名無非是“右派”、鄙視江青等,但這段政治迫害可能也是虛構的。
據李輝調查,文懷沙入獄并非政治原因,而是“詐騙、流氓罪”,“先是判處勞教一年,1964年5月正式拘留,后長期在天津茶淀農場勞教,勞教號碼:23900。他從來沒有關押在秦城監獄,直至1980年4月解除勞改。沒有聽說他的勞教是冤假錯案而得到平反,但他的年表如今卻寫為:1978年,在胡耀邦的親自過問下被釋放。”李輝在文中說。由此可見,“文革”期間文懷沙并不是因為政治原因而入獄,也沒有被關押在秦城監獄。
李輝在文后寫道:“草就此文,求教于文懷沙先生,求教于讀者和各媒體同仁。拋磚引玉。”畢竟,文懷沙曾主編大型國學文典《四部文明》叢書,被媒體稱為“展現中華文明前半期的精髓核心的集大成之作”。如果李輝的質疑可以得到確認,那文懷沙主持的系列文化工程質量必將得到質疑。
相關質疑
《屈原集》“文注格調低下”
事實上,這幾年隨著文懷沙的突然走紅,不少老文化人陸續對他的真實身份發表質疑。去年10月號的《萬象》雜志上,老作家舒蕪在《老吾老》中回憶了早年他與文懷沙共事的點滴,質疑了文懷沙的學術水平。
談到所謂文懷沙重要學術代表作《屈原集》,舒蕪寫道:“《屈原集》是有那么一本書。那是1953年,人民文學出版社開始整理出版中國古典文學名著,第一批選定幾種人民性最高的,由編輯部同仁各任一種,其中有《屈原集》。……其實都只是薄薄一本,注釋完全是簡單通俗式的,那時講究普及,談不上什么學術性。……文注《屈原集》也受到臧克家在《人民日報》上發表文章的批評,指出文注的格調低下。例如《離騷》句‘女嬃之嬋媛兮,申申其詈予’,本來是說有個嬋媛的(漂亮的)女嬃(姊妹),在嚴厲地(申申)責罵,文注卻把‘女嬃’解釋為意味曖昧的‘女伴’,把‘申申’解釋為‘嬌喘吁吁的樣子’,足以引逗向《金瓶梅》一流的遐想。”
談到文懷沙自稱對《紅樓夢》的研究,舒蕪說:“至于所謂《紅樓夢》問題,文先生也發表了幾篇有分量的文章之說,我的記憶里完全沒有這個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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