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名作家老舍先生的收藏
老舍喜歡收藏但起步比較晚,是他50歲以后的事情。他的收藏原則很有個性。收與不收,全憑自己的喜好,并不管它們的文物價值。自己看著順眼,喜歡它,就買下來,也許上面有裂紋,或者殘缺了一角,很不值錢。對于這種有毛病的東西,除非很古老,文物專家們是不屑一顧的。老舍可不管這些,他以一個藝術(shù)家的眼光去看待它們。“瞧!這一筆紅釉子,多自然,多好看!”沖這筆紅釉子,他就買下了那個瓷盤。而古董商們和行家們卻絕不是這樣。他們看一個古瓷盤,先翻過來看看盤底的標(biāo)記,是萬歷年間,還是康熙年間;其次,看看是否有殘缺,然后才點頭或者搖頭,說這個“值”或者“不值”。
老舍喜歡折扇,除了它的實用價值之外,他更看重它豐富多彩的藝術(shù)含量。折扇是個妙物,正面能畫,反面能寫,集畫、詩、書法、篆刻于一體。扇骨也自有許多講究,材料各異不用說,還是雕刻藝術(shù)家們大顯身手的好對象。
清末民初京戲舞臺上涌現(xiàn)過一大批杰出的京劇表演藝術(shù)家,他們的名氣極大,然而,知道他們之中多數(shù)都能畫一手好畫的人卻非常之少,他們遺留下來的作品也很難找到。這使老舍很興奮,如果能收集一套名伶?zhèn)兊纳让,豈不有絕大的文物價值?這完全是一個新的系列!四大名旦——梅、程、尚、荀四位先生都會畫,可是老舍并不向他們求畫,他自己去收集,費很大的勁兒去淘換,這是樂趣!然后,出其不意,向表演大師本人出示這些作品,看著他們驚訝的樣子,老舍那份得意就甭提了。而且就因為這個,他們之間的友誼又加深了好多。梅蘭芳的琴師有一次贈給老舍一把梅先生畫的扇子。琴師說這把扇子有著非同尋常的經(jīng)歷,很有紀(jì)念意義。原來,梅先生演《晴雯撕扇》時,必在上臺之前,親筆精心畫一張扇面,裝上扇骨,帶到臺上去表演,然后當(dāng)場撕掉。演一次,畫一次,撕一次,成了規(guī)律。這位琴師后來索性等散了戲偷偷地把撕掉的扇子撿回來,請裱畫師想辦法貼好,送給老舍的那把就是這么撿回來的。老舍大為感動,他為琴師的細(xì)心和體貼入微而感動,更為梅先生在藝術(shù)上的一絲不茍而贊嘆不已。老舍多次向朋友們出示這把扇子,當(dāng)然,還要動情地講述梅先生畫扇面的故事。后來,老舍還不止一次地在演講里引用這個例子,他高度評價梅先生的認(rèn)真勤奮。
經(jīng)過十幾年的辛勤收集,老舍先生收藏了一百多位名伶的扇子。其中有王瑤卿、汪桂芬、陳德霖、奚嘯伯、裘盛戎、葉盛蘭、錢金福、姜妙香、俞振飛、侯喜瑞、李桂春、金仲仁、韓世昌、紅豆館主等,足夠開一個名伶扇畫展。老舍晚年的一大愛好便是請他的文學(xué)朋友們來家中觀看這些扇子,作家朋友們也把這種參觀當(dāng)成一種難得的藝術(shù)享受。
在一篇叫《戀》的短篇小說里,老舍這么寫道:“在北平的琉璃廠,我們都常?梢钥吹絻煞N人。第一種是規(guī)規(guī)矩矩,謹(jǐn)謹(jǐn)慎慎,與常人無異的。他們假若有一點異于常人的地方,就是他們喜歡收藏字畫、銅器或圖章什么的。這些人大致都有點學(xué)識。他們手中一有了余錢,便花費在使他們心中喜悅而又增加一些風(fēng)雅的東西上;第二種人便不是這樣了。他們收藏,可也販賣。他們看著似乎風(fēng)雅,可是心中卻與商人沒什么差別。他們的收藏差不多等于囤積。”
老舍很注意收集文人們留下的東西。他藏有一塊硯臺,不大,長14厘米,寬9厘米,厚2.5厘米,前方有兩厘米長的坡形水池,四周有小邊,如此而已。可是,裝硯臺的盒子相當(dāng)講究,有底,有蓋,紅木,蓋上鑲嵌著一只玉螃蟹,有乒乓球那么大,看這盒子就知道硯臺一定有點來頭。果然,在硯臺的左側(cè)立面上有七個篆字:笠翁李漁書畫硯。
國內(nèi)外有不少專家研究李漁,可是,誰也沒有發(fā)現(xiàn)過李漁用的任何一件實物,大家苦苦搜索,一無所獲。老舍所藏李漁書畫硯是怎么來的,已不可考,只知道是1949年以后收藏的。老舍生前也未出示過,所知者甚少。老舍去世后此硯被抄走,后來又歸還,在抄和還的過程中都未引起注意。近兩年,有專家在老舍故居看見了它,驚呼:“這是唯一的!”并說美國哈佛大學(xué)研究李漁的專家極想一覽其風(fēng)采,急著要做拓片。
老舍的老朋友,著名的文學(xué)家和文物家鄭振鐸先生有一回仔細(xì)地看了老舍陳列在自己客廳里的小擺設(shè):青花瓷碗、陶俑、變窯瓶等等,一邊看一邊搖頭,最后輕輕地說了一句:“全該扔!崩仙岵粸樗鶆,他也輕輕地回答了一句:“我看著舒服!眱扇藢πα税胩臁
文/蒲牢摘《八小時以外》姜會仁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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