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自為張作霖送葬
張景惠對張作霖的忠心,在張作霖被炸死后,得到了體現。
張作霖死后,因元帥林正在建筑,尸體就暫厝在帥府院子里。“九·一八”事變后,張家人撤到關內,日本人占領了大帥府,便把張作霖的棺材移到珠林寺停放。這一放就是六年,可憐生前風光無限的張作霖死后孤零零地躺在荒涼的珠林寺,沒人看管,連點香火味都享受不到。時任偽滿洲國總理的張景惠不忍把兄弟如此凄涼,便張羅給張作霖下葬。日本人也琢磨,張作霖的尸體長久停放在株林寺也不是那么一回事,便同意讓張作霖下葬。
張作霖老家海城的鄉紳聽說要安葬張作霖,聯名上書,請求將張作霖安葬在海城。在奉天的張作霖當年的老部下,也紛紛出面,請求把張作霖安葬在已完工的元帥林。報紙上也刊出一些呼吁文章,吁請偽滿洲國當局給張作霖風光下葬?日本人一看,張作霖的下葬竟引起這么多人的關注,不由得感到一種莫名的恐懼。這哪里是下葬,簡直就是回光返照,借尸還魂!日本人本想收回成命,讓張作霖爛在珠林寺算了。可又一想,國際輿論、民間呼聲也不好完全視而不見。日本人為此左右為難,頭痛不已。
就在日本人拿不出一個合適的辦法時,張景惠出了個主意:把張作霖葬在錦縣驛馬坊。這錦縣驛馬坊,埋著張作霖的母親和原配夫人趙氏,也算是張家的家族墓地。張景惠的建議讓日本人眼前一亮,這驛馬坊地處偏遠,沒有元帥林那么扎眼,也不像海城離奉天那么近。把張作霖葬在這里,基本上隔絕了他在老窩——奉天和海城的影響,對國際輿論和東北老百姓也算有個交代。所以,日本人馬上同意了張景惠的建議。
下葬地選好了,可由誰操辦卻又成了問題。由偽滿洲國的名義顯然是不合適的,偽滿洲國原本就是趕走張家后建立的,如果再由其操辦,有貓哭耗子的嫌疑。日本人在這時候更是不會接手,這時日本人想到了剛成立不久的“協和會”。由“協和會”來辦張作霖的葬禮再合適不過。當時“協和會”的會長恰巧是張景惠。于是,日本人便把張景惠推到前臺,以張作霖把兄弟的身份來張羅。
當年在洮南結拜時,張景惠肯定不會想到,自己有一天會全權操辦“老疙瘩”的喪事。而張作霖更不會想到,自己日后命歸九泉之下時,這些結拜兄弟已天各一方,湯玉麟、張作相在關外,馮德麟、吳俊升、馬龍潭、孫烈臣已死,就剩下一個形單影只的四哥給自己送葬。
按日本人的意思,張景惠給張作霖設計了一個既不算隆重也不算簡單的葬禮。一切準備就緒,卻找不著打幡的人。按中國的習俗,打幡必須由兒子來,可張作霖的八個兒子此時都不在東北,這可急壞了張景惠。像張作霖這樣的大人物,下葬時總不能連打幡人也沒有吧?無奈之中,張景惠找到張作霖大姐,請她的兒子、也就是張作霖的外甥來給他打幡。
1937年5月3日,張景惠以“協和會”的名義在奉天為張作霖舉行了規模還算可以的“慰靈祭”。“慰靈祭”結束后,平板車載著張作霖的棺材,浩浩蕩蕩地去往奉天車站。然后由奉天開出一列專列直達石山車站,將張作霜下葬在驛馬坊,墓穴選在張作霖原配趙氏的墓旁。
在張作霖的靈前,張景惠說了些什么,史料上沒有記載。不過可以想象得到,面對被日本人炸死的把兄弟,當了日本人走狗的張景惠,大概也不好意思夸耀什么。
當“總理”,有時真糊涂有時假糊涂
偽滿洲國的首位“總理”是鄭孝胥,但鄭孝胥只干了不到兩年,便因言獲罪,被日本人免了職。時任“參議府議長”的張景惠,接任“總理大臣”。張景惠在“總理”任上一干就是十多年,可稱為偽滿洲國政壇的不倒翁。
張景惠何才何能,能在風雨飄搖的偽滿洲國政壇上屹立不倒?
本莊繁和土肥原在致日本天皇的電報中一語道破此中奧秘:“(張景惠)在滿洲有一定聲望,但毫無學問,又無大志遠謀,手下盡阿諛之輩,全無人材之所言。臣等為我帝國一貫政策速達目的計,必使此等人物為圖利用可也。 ”
張景惠也確實如日本人所說,做事毫無主見,一切唯日本人之命是從。
有一次,張景惠在家看見報紙上一條醒目的標題:張景惠將訪問朝鮮。張景惠嚇了一跳,心里直犯嘀咕:“媽的,這么大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
他拿起電話,撥通了他的秘書官、日本人松本益雄,張景惠裝出很隨意的口氣:“松本先生啊,我剛才從報紙上看到訪問朝鮮的事,請問是否真有其事啊? ”
松本畢恭畢敬地回答:“總理閣下,我因公務繁忙,未向閣下提及,訪問朝鮮的事是吉岡先生定的。 ”
張景惠小心翼翼地問:“那具體安排是怎樣的呢? ”
松本還是十分客氣:“日期定在20日,請閣下放心,一切我都會替你安排好的。 ”
張景惠應道:“好好好,一切聽松本先生的安排。 ”
張景惠輕輕地放下電話,偷偷地看了一眼窗外,罵道:“我操你八輩祖宗,小日本鬼子! ”
罵歸罵,張景惠還得乖乖地“率”團出訪朝鮮。
1945年8月,蘇聯出兵東北,70萬日本關東軍土崩瓦解。《合眾社》曾報道了這么一件事:蘇聯紅軍進駐長春時,溥儀領一些重要官員出逃,張景惠率領余下的官員前往迎接。蘇軍軍官想從張景惠口中得知溥儀和日本顧問的下落,便問他:“你知道溥儀和他身邊那些日本人去哪了? ”
張景惠答道:“不知道。 ”
蘇軍軍官又問:“長春一共有多少日軍,現在都在哪? ”
張景惠還是回答:“不知道。 ”
蘇軍軍官極其惱火,堂堂“總理”怎么連長春的駐軍都不知道?便拍著桌子,厲聲問道:“那你知道你有幾個老婆? ”
張景惠回答說:“三個,嗯……兩個……不對,好像是三個。 ”
蘇軍軍官忍無可忍,戲弄道:“你知道,今天是晴天還是雨天? ”
張景惠撓著頭,看了看窗外,說:“今天是晴天。 ”
監獄里唱《東方紅》
1950年8月1日,被蘇軍俘獲的張景惠乘坐火車,經過一晝夜的疾馳,抵達中蘇邊境城市綏芬河。在這里,蘇聯方面將張景惠移交給中方人員。從此以后,張景惠被關押在撫順的戰犯管理所,在那里度過了生命中的最后幾年。
在戰犯管理所,犯人們每天除了吃飯睡覺,就是政治時事學習,學習的主要內容是念報紙或者讀毛主席著作。張景惠最為關心的是朝鮮戰局的發展,起初,他對報紙上刊登的中朝軍隊獲勝的消息,持懷疑的態度。后來,隨著抗美援朝戰爭的節節勝利,他的態度有了很大的轉變,認為報紙上說的都是實話,沒有欺騙他們。他不止一次對人說:“共產黨的軍隊真是了不起,連打敗小日本的美軍都能戰勝。美軍可是世界上最強大的軍隊,解放軍可真有能耐。 ”
管理人員對張景惠在生活上很是優待。當時張景惠已經年逾八十,全口無牙,咀嚼食物困難,吃東西很不方便。為了保證他的身體健康,戰犯管理所專門請牙醫給他鑲牙。還特地為張景惠準備“流食”,每日五餐。張景惠對此深受感動。曾對人感嘆說:“政府對我這么一個罪大惡極的人,還無微不至地照顧,讓我真是沒有想到啊! ”
1955年3月,賀龍元帥和聶榮臻元帥到撫順戰犯管理所視察。賀龍元帥向張景惠詢問了學習和改造的情況,在大名鼎鼎的賀老總面前,張景惠像小學生似的畢恭畢敬。
賀老總問:“你今年多大了? ”
張景惠一個立正:“報告首長,今年84了。 ”
賀老總接著問:“聽說你改造的不錯,還學會了唱歌,你能唱唱《東方紅》嗎? ”
張景惠聽后,也沒推諉,就唱起來:“東方紅,太陽升,中國出了個毛澤東……”歌聲雖然不好聽,但唱得很是認真。
1959年1月,張景惠病死于撫順戰犯管理所,終年88歲。有人評價說:張景惠這一生跟過張作霖、跟過曹錕、跟過日本人,真應了那句話:到什么山上唱什么歌。結果是唱來唱去,把自己唱到了歷史的恥辱柱上。
【大帥府點滴】譺訛
帥府石雕“海上牧羝夸蘇武”解析
□高靈靈
漫步于大帥府中,我們不僅能夠看到風格迵異的各式建筑,還隨處可見石雕、磚雕、木雕和壁畫精品。
帥府中的雕刻作品都是張作霖親自選定的,這些雕飾藝術品,有的細膩,有的簡練,體現了藝術家們嫻熟的雕刻技藝。
在張作霖家眷居住的三進四合院中,有一幅石雕作品,雕的是一棵枝繁葉茂的桑樹下三只羊在吃草,左上角還刻有浮云掩映的太陽。其中一只山羊回首啃著腳下的草葉;一只半臥在草叢中,姿態安祥,似乎在沉思;另一只綿羊臥在桑樹下,昂著頭,嘴里銜著草葉看著太陽。整幅畫面比例協調,結構勻稱,神形兼備,堪稱石雕精品。
這幅石雕取名《海上牧羝夸蘇武》,用的是清朝名將葉名琛的詩句,蘊藏著蘇武牧羊和“海上蘇武”葉名琛的典故。
天漢元年(公元前100年),蘇武奉命出使匈奴,其副使張勝參加匈奴貴族的內部斗爭,事發,蘇武被拘。匈奴貴族對他誘降不成,便把他送到北海(今貝加爾湖)邊牧羊,稱只有當羝(即公羊)生了小羊,才放他回歸漢朝。蘇武忠于漢朝,十九年終不屈服。始元六年(前81年),因匈奴與漢和好,才被遣回朝。回到長安的那天,長安的人民都出來迎接他,只見白胡須、白頭發的蘇武手里拿著光桿子的旌節,人們無不為之感動。蘇武因此被后世視為堅持民族氣節的典范。
這幅石雕更有比附清朝名將葉名琛之意。根據清史稿列傳記載,葉名琛,字昆臣,湖北漢陽人,時授兩廣總督兼通商大臣。第二次鴉片戰爭中,葉名琛戰敗被俘。清史稿記載,“名琛既被虜,英人挾至印度孟加拉,居之鎮海樓上。猶時作書畫,自署曰‘海上蘇武’,賦詩見志。 ”葉名琛在吃完從家中攜帶的食物之后,再不食異鄉粟米,于1859年餓死于印度加爾各答,氣節堪比不食周粟的伯夷、叔齊。
Copyright ©1999-2024 chinanews.com.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