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蔣介石譯成“常凱申”說開去
解璽璋
有報道稱,清華大學歷史系副主任王奇在其學術專著中將蔣介石(ChiangKai-shek)譯成“常凱申”,成為中國名校制造的又一起學術笑料。在這部由中央編譯出版社出版的《中俄國界東段學術史研究:中國、俄國、西方學者視野中的中俄國界東段問題》一書中,僅名字翻譯謬誤就有幾十處,除了蔣介石被改名為“常凱申”外,該書還將美國著名中國問題專家費正清(JohnKingFairbank)譯成費爾班德;將民國時期外交關系學者夏晉麟(HsiaChing-lin)翻譯成林海青;將臺灣大學原外文系主任、知名文學家夏濟安(T.A.Hsia)翻譯成赫薩等等,不一而足。
幾乎同樣的事還發(fā)生在兩三年前,北京大學一位搞人類學的教授,在一本譯著中,竟然將孟子翻譯成“門修斯”;此外,還有著名經濟學家將“aminoacid”直接翻譯成“阿米諾酸”的,而這神奇的“阿米諾酸”,其實就是我們常見的“氨基酸”。這些事聽起來十分可笑,荒謬無比,讓人簡直無法相信,但卻實實在在就發(fā)生在我們身邊,不能不使我們感到震驚。這里我們絕非故作一種夸張的表情,的確是茲事體大,應該引起我們足夠的重視。
出版物質量出現問題,各種錯誤不勝枚舉,防不勝防,已經成為嚴重的社會公害,出版社自然難辭其咎。在這件事中,責任編輯也承認沒有校對該書的有關內容。而一些學者的輕浮和怠惰,也真令人嘆為觀止。其實,作為一個精通本專業(yè)的學者,要避免這類錯誤并不很難,只需嚴謹和勤勉就能做到,比如翻翻相關的資料和辭典,仔細地核對一下,錯誤就可以避免了。但是,最容易做的,反而不愿做或沒有做,這一點最讓人感到憂慮。我剛到《北京晚報》時,一位老編輯教育我,文字工作無小事,每個字都要認真對待,尤其是人名、地名、重大事件的時間等等,都要反復核對。她甚至要求,文章中的每一段引文,都要盡可能地核對原書原文。那時,她每天都跑圖書館,報社的圖書館不夠用,還要借助家里和其他圖書館的藏書。我們不是學者,然而,做學問與辦報紙,都要面對自己的讀者,都要對讀者負責,在這方面應該沒有什么不同。
不過,做學問和辦報紙還是有區(qū)別的。辦報紙要求短平快,做學問卻要有耐心,有毅力,切勿浮躁,切勿急于求成。板凳要坐十年冷,文章不寫一句空。我看到有學者一年出版五六本學術著作,有些還是大部頭的專著,就很驚訝,驚嘆,驚奇,乃至驚慌,不知道這些書的學術價值究竟能有多少,其學術質量又將如何保證。這種蘿卜快了不洗泥,看上去令人眼花繚亂的學術雜耍,很可能會給中國的學術建設帶來災難性的后果。我想,我們衡量一個學者的價值,不能以他出版了多少學術專著為標準,而是看他為學術建設做了哪些切實的貢獻。當年,梁啟超曾向清華大學校長曹云祥推薦陳寅恪,曹問道:“陳寅恪是哪一國博士?”梁答道:“他不是博士,也不是碩士!辈苡謫枺骸澳撬惺裁粗?”梁回答道:“也沒什么著作。”曹皺起了眉頭:“既不是博士,又沒有什么著作,這就難辦了。”梁憤然:“梁某雖不是什么博士,著作算是等身了,可是還沒有陳先生一篇文章有價值!”真學術還是偽學術,這也可見一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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