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公民閱讀看做一頭麒麟

　　9月1日,一門戶網站讀書頻道發起了名為“公民閱讀”的圖書推薦活動,這個理念很值得琢磨。對于公民有多種解釋,但思想自由和表達自由,大概是一個底線。人之為人的基本權利都擁有了,我們就能稱之為公民。但今天人們對這個概念的理解,大多比較含混,所以出現了身份證一面印著“公民”,一面又印著“居民”這種奇怪的情況。我們多把公民看做是類似居民的一種資格,其實,公民更是一種能力。這種公民能力的獲得,除了依靠行動,閱讀可能是最重要的一種途徑了。

　　當公民和閱讀連在一起,概念又變得復雜了,漢語在這里再次顯示了它的多義性。它是指作為公民的閱讀,還是指為成為公民的閱讀,或是指公民應有的一種閱讀狀態?作為公民來閱讀,是一個完成時態,從這個角度說,我們目前更多的還是一種居民閱讀。所以公民閱讀,據我的理解,是為了成為公民而進行的一種閱讀。在公民這個身份沒有真正完成以前,嚴格說來,公民閱讀只是一種假想狀態。因為很多常識觀念不想在這里表達,所以以下我只能抽象地說說我對公民閱讀的理解。

　　公民閱讀首先是一種理性的閱讀,而不只是一種合理的閱讀。我們當下的社會觀念,故意混淆了理性和合理兩者的分別,對某些行為的解釋,強調的多是它的合理性,而不是它是否符合理性。理性意味著首先要尊崇公認的價值和規范,它是實現一個公平正義社會的前提,也是公民與社會達成合作的前提。而合理,雖然也經過了判斷和思考,但它更看重的是屬于自身的特殊利益,對于個人、對于集團都是如此。

　　理性首要原則就是它的公共性,而合理卻是對公共性的弱化,理性關心的是永久,而合理在意的只是當下。雖然有某些合理的行為是理性的,但從長遠來看,只有理性的行為才是真正合理的。我們只有通過理性,才能作為公民進入到一個公共世界,完成與別人和社會的合作。從這個角度說,公民閱讀更多是一種追求理性、培養理性、實現理性的閱讀,它并不只是關注閱讀的合理性。

　　公民閱讀還是一種自律的閱讀,而不是他律的閱讀。這種自律的閱讀,不是要別人規定我可以讀什么,不可以讀什么。它相信讀者有在閱讀中辨別善惡、管理自我的能力,它相信讀者有能力對這個時代中的各種知識和意見進行選擇,他們也有能力獨立完成對善惡的判斷。善和惡的知識從來都是相互纏繞的,并不是說我們從書本中清除那些惡的知識,就能保證公民行為的良善。其實公民的美德,就是指對善惡知識有著一種明確的判斷力,而這種能力只有通過自律而非他律的閱讀才能實現。

　　我想,有了這兩種對閱讀行為的認知,大體就是一種比較完美的閱讀狀態了。

　　我把公民閱讀看做是這個時代的麒麟,雖然可能并不真的存在,但卻代表了我們對閱讀的理想。就像唐代韓愈所說的“普天之下都承認麒麟是吉祥的靈物；詩歌、編年史、名人傳記中均如此說,即使村野兒童和婦女也知道麒麟是吉利的征兆,但是這種動物不在家畜之列,不容易找到,也不好分類,它不像馬牛狼鹿。我們面前即使有頭麒麟也不知道是何物。我們知道有鬃毛的動物是馬,有角的動物是牛,但不知道麒麟是什么模樣。”我想公民閱讀,大概能與這里的麒麟相提并論。　　　　　　　(作者葉匡政,著名作家)

　　本版言論僅代表作者個人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