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是部好電影。它成功、可信地再現了一場天地浩劫。繁華都市陷入末日劫火,高烈度地震把大地扭曲,鋪天海嘯沖進喜馬拉雅山——說句拋卻福禍之正的話,奇觀可以一看。符合魯迅先生看電影的原則:關于非洲和南北極之類的片子,因為我想自己將來未必到非洲或南北極去,只好在影片上得到一點見識了。這種天地災難,還是見之于銀幕的好。
也不必溢美,這樣的典型好萊塢影片并沒有深刻表達和對世界的獨特認識。然而,正是因為“復制”得太逼真,卻能逼迫觀眾自己去認識。
片子能讓人切切實實地感受人在洪荒宇宙面前的渺小卑微。天地有大震怒,而人莫之能御。在整個加利福尼亞天崩地裂的瞬間,人能做什么?什么也不能做。應對不了,逃脫不掉。甚至在作出應對和逃脫的反應之前,已化作齏粉與幽靈,無異于草木、鳥獸、糞土。
我目睹過汶川地震過后的一些遺跡。繁華鬧市,如今一片青青草。五層公寓,轉眼三樓變一樓。假如當日身處其中,誰敢說有把握逃脫?
那么,問題就來了:面對劫難,我們應該怎么辦?
我不想簡單得出一個“敬畏”的結論。敬畏應該是在平時,在災難未發時,不要認為大自然是可以隨時揉捏的奴仆,肆意妄為,由人禍導致天災。當大災到來時,敬畏可以免災么?不能。故敬畏不足恃。
災難來臨時候,只要活著,只要還沒“在劫難逃”,就要盡力避難,盡力抗爭。抗爭也許無用,避難也許無處,但不逃避,不避難,只會更糟。無論何時,都不能放棄作為人的能動性。要積極主動應對,不能消極應付。哪怕應對失敗,但至少可以不后悔。我做了,盡了人能做的事,失敗,是天亡我楚,非戰之罪,責不在我。
要有希望。要時刻充滿希望。要如老人家所指出,我們的同志在困難的時候,要看到成績,要看到光明,要提高我們的勇氣。災難之深重,容易灰人心。這時候必須有“不見棺材不落淚”的堅韌度,始終不放棄希望,始終保持樂觀。革命先烈最動人之處,就是哪怕在絞刑架下,也始終相信將來會是我們的。
要正視犧牲的必要。大災難來臨,犧牲局部以保全局,雖情理難通過,然事理之必然。都想活,就都不得活;一部分人甚至相當大部分人勇于求死,這個族群才能得活。譬如紅軍長征途中,擔任阻擊任務者百不存一,然而這個犧牲是非常必要的。現代社會推崇人性,推崇個人自由,這都是應當應分的;但不可據此而否定掉犧牲的必要性。
如何去犧牲?一是有職責者不可擅離職守。如整個抗災規劃中你是一枚棋子,那就要去擔承,去做這個棋子,維護大局。二是應避免無謂犧牲,能兩全,自然要兩全。
最后,要有愛。勇氣、希望、堅韌、犧牲,都需要愛的滋養。當災難來臨時候,心中有愛,身邊有可愛之人,非常必要。這是我們能夠戰勝恐懼,獲得力量的源泉。愛,可以給心靈注入強勁的支撐,不使心弦繃斷;愛,可以使我們凝聚起來,團結起來。
做到這些后,剩下的就是坦然面對了。他橫任他橫,清風拂山崗;他強任他強,明月照大江。人可以做的,我都已做;天若不喪斯文,匡人豈如予何。六合之外的事情,交給造物吧。
大規模的災難,我們未必能碰上。生活中的難題,則無處不在。勇氣、希望和愛,恐怕也是很好的應對之方吧。
李智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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