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11月,中宣部撥款200萬元在保山市龍陵縣建侵華日軍滇西慰安婦制度罪惡展覽館,建成之后,該館將成為世界上繼日本東京、韓國、中國上海之后的第四個慰安婦制度罪惡展覽館。
不識字的李連春老人生前曾說:“我很窮很窮,我一生什么都沒有。我最寶貴的是我的身子和清白,但是卻被日寇奪去了。我要到日本去,不是要錢,不是要名譽,我要的是用錢買不到的東西——我的清白。”
回顧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不忘歷史的警鐘又一次在人們耳畔震響
去年11月,中宣部撥款200萬元給保山市龍陵縣,建侵華日軍滇西慰安婦制度罪惡展覽館。展覽館按修舊如舊的原則,修復抗戰時期日寇在龍陵縣城董家溝董家大院內建的原慰安所。為保證展覽館的質量,今年8月,龍陵縣邀請國際著名慰安婦問題研究專家、中國慰安婦研究中心主任、上海師大博導蘇智良教授,多年與蘇教授一起從事慰安婦問題研究的陳麗菲教授,北京多年免費為慰安婦打國際官司的律師康健,以及保山市從事抗戰研究的有關人士在龍陵召開研討會,對布展情況進行研討。
目前,全世界建成的慰安婦制度罪惡展覽館只有3個,分別在日本東京、韓國、中國上海,建成后的龍陵侵華日軍慰安婦制度罪惡展覽館將是第四個,而且是由國家撥款、建在戰時的慰安所內。蘇智良教授建議,展覽館的框架分為6個部分,即:日本軍國主義和慰安婦的出現,日軍慰安婦制度的建立,慰安婦制度的推廣,日軍對滇西的侵略和慰安婦制度在滇西的實施,慰安婦制度下的受害者,國際上關于慰安婦制度罪惡的索賠、審判和對慰安婦制度罪責的聲討。蘇教授還特別提到,要給受害者——滇西第一個勇敢地站出來控訴日軍慰安婦制度的李連春和韓國的樸永心另建一個展室。
在龍陵侵華日軍滇西慰安婦制度罪惡展覽館建設過程中回顧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不忘歷史的警鐘又一次在人們耳畔震響。
漫漫長夜中凄迷的哭聲
日本軍國主義在二戰期間的慰安婦制度,使亞洲相關國家的婦女受到殘酷摧殘,身心受到嚴重傷害。
1942 年5月初,日寇入侵滇西,5月4日保山縣城被轟炸,5月10日占領騰沖,從此滇西人民陷入了無盡的苦難。日軍占領滇西期間,在占領區建的慰安所約有20多個,另外還有一些臨時慰安所。據不完全統計,日軍在滇西用作性奴隸的女性約有800余名,其中500余名是被日軍抓來的滇西婦女。
據潞西市公安局退休民警姜興治回憶,解放初期他任公安員時,聽目擊者講,1942年8月的一個晚上,日軍突然包圍了芒市的廣姆、芒黑、等項3個村子,抓走了兩車小卜哨(傣族姑娘),約五六十人。這些被抓的姑娘,多數都有去無回,只有3個返回家的。其中,家住芒黑的一人后來曾向人述說了她當年的遭遇,被兒孫知道了,橫加指責,以后她就緘口不語。姜興治也去采訪過她,她仍是不說,直到離開人世。
日軍在芒市、畹町、遮放等地也陸續建立了不少慰安所。遮放慰安所開始時只有8個慰安婦,后來,又從廣東拉來一批中國慰安婦,這樣一來,日本慰安婦就成了軍官的專屬,而中國慰安婦則成了日軍士兵的性奴隸。
現在的芒市鎮第一小學,日軍入侵時是一個寺院,內有樹包塔景觀。日軍曾在這里設立了一個慰安所,目擊者告訴我們,在日軍占領期間,附近的住戶常常聽到里面傳來凄慘的女性的哭叫聲。
1943年7月12日,駐德宏勐嘎的日本憲兵隊長中島竟宣布:“年齡在16歲以上的女子,無論是否婚配,一經本部官兵選中,即應與本部官兵結婚。”
據德宏畹町芒滿村老支書曼映回憶:日軍侵占畹町時,在一道橋(地名)靠山腳有一片草房曾是日軍的軍妓院,門口有日本兵站崗,里面有五六十個十七八歲、20歲左右的姑娘,在日本人手下過著暗無天日的悲慘生活。她們不得穿衣服,赤條條的,身上裹著一條軍毯,見人就討吃的。她們當中,又多是過了幾個月就不見了,多半是被折磨死了。過不了多久,日本兵又拉來一些新的姑娘,供其繼續玩樂。
騰沖光華街熊家當時曾設有慰安所,由10多個日軍負責看守。日軍將熊家和后面楊家的隔墻拆開打通,成了一個很寬敞的慰安所。遠征軍收復騰沖時,日軍將這里的幾個慰安婦丟到井里淹死了。
騰沖淪陷時,日軍看中了洞山村的尹老煥,揚言不將她送到駐地,就要殺光、燒光洞山村。萬般無奈,當地維持會只好將她送到日軍駐地。日軍撤退時她回到了洞山村,成了一個木訥的人。后來她嫁了一個憨丈夫,新中國成立后一直由生產隊作為五保戶供養到去世。在村人的記憶中,她總是拖著鞋子,披頭散發,目光呆滯,步履緩慢地從村道上走過,不時地回頭看上幾眼跟在她身后向她叫著“日本老煥”的不懂事的頑童們。
當年的中國遠征軍抗日老兵許國鈞老人回憶:“1944年9月14日早晨,我們攻進騰沖縣城時,只見到處是日軍尸體,在日軍慰安所里,我親眼看到有17個中國慰安婦和幾個嬰兒被日軍刺死在那里,有一個慰安婦死了還緊緊地抱著一個血肉模糊的嬰兒,真是慘不忍睹!”
1944 年2月3日《新華日報》的一則報道說:“敵寇去歲(1943)屢次犯我騰北,遭打擊后,大部敵兵都感覺厭戰,敵酋無法可想,只得以強拉民間婦女供士兵娛樂,來提高情緒。又在騰沖西華街設立俱樂部一所,由漢奸強拉我婦女同胞14人,凡敵兵入內取樂,每人每時收軍票5元,戰地負傷者免費。這些婦女不堪蹂躪,多忿而自殺。”
1944年9月26日的《掃蕩報》刊有戰地記者潘世徵的一篇題為《騰沖城內一群可憐蟲》的報道:當騰沖城門尚未打開的時候,中國遠征軍都知道城內尚有五六十個隨軍營妓被包圍在里面。到了9月14日上午,遠征軍攻克騰沖城最后一個據點,在防空洞里發現一個10歲左右的中國小女孩。她報告說,她是被日軍抓來替慰安婦們打洗臉水的。當時,她們全都躲在一個大防空洞里,一天黎明的時候,忽然來了一個日本軍官用槍逐個結束了營妓們的生命,一共13人。小女孩嚇昏過去,撿了一條性命。這篇報道還說,“又在一處城墻縫里,發現了十幾具女尸,她們都被蒙上了眼睛。這些可憐的女人,生前為敵人泄欲,最后又被判處殘忍的死刑,她們犯了什么罪呢?”
潘世徵還報道:中國遠征軍剛攻下騰沖城,他就在城南參觀了幾處慰安所。有的叫營妓公館,一個院子有幾十間房子,每間房門上都貼著慰安婦的花名以及衛生檢查合格證。慰安所房內的陳設,猶如日本式家庭,大約是想造成“這里就是家鄉”的氣氛,以提高士兵的戰斗情緒。日軍為掩人耳目,給眾多的慰安所取了各種各樣的名字,或叫某某軍妓院,或叫某某俱樂部,或叫某某娛樂部,或叫某某莊,如“翠明莊”、“清明莊”等等。
龍陵松山臘勐大埡口的一塊山坡地上,設有一個為松山守軍提供性服務的慰安所。據目擊者講,這個慰安所是用竹子搭起來的簡易房子,里面用報紙糊起,一個慰安婦一小格,隨時準備犒勞打仗下來的日軍。她們多是日本女性和朝鮮女性。
有個叫樸永心的韓國老人,當年就是被日軍從她的祖國掠到這里當慰安婦的,并且還懷了孕。2004年老人故地重游,到臘勐大埡口慰安所遺址進行了指證。這位老人已于2006年去世。
李連春,滇西唯一站出來為自己討清白的人
滇西有許多被日軍強迫當慰安婦的女性,但由于種種原因,絕大部分都不肯站出來指證日軍在滇西實施的野蠻的慰安婦制度。只有她勇敢地站出來指證,因為她知道,這不是她一個人的災難和恥辱,而是中華民族的災難和恥辱。她,就是李連春老人。
李連春是龍陵臘勐白泥塘人,日軍占領了她的家鄉后,她在賣馬草的途中,多次被日軍強奸。出嫁后因失過身被夫家看不起而出逃,途中被日軍抓到臘勐慰安所當了慰安婦。在慰安所,她天天以淚洗面,經常挨領班的打。她多次想逃跑,都因日軍崗哨看管太嚴而未成功。約一年后,在慰安所打工的同胞幫助下,她才逃出了虎口。
筆者曾多次到她家看望和采訪她。老人因年老多病,記憶力已嚴重衰退。這位苦難深重的老人,在2004年1月10日因腦溢血去世了。
就在李連春呆過的臘勐慰安所里,還有20來個中國慰安婦,大多數也是被日軍武力強拉去的當地婦女,還有15個朝鮮慰安婦(據說有的是中國東北人)和三四個緬甸婦女,此外還有幾名日本慰安婦。這些慰安婦各人的結局不盡相同,但都是悲慘的。中國慰安婦多數在滇西反攻戰役打響后不久就被日軍殺害了。龍陵縣文史資料選集《松山作證》中載:淪陷區婦女被敵人奸污的難以數計。
2006年12月,北京方元律師事務所律師、多年堅持免費為中國慰安婦到日本訴訟的康健到保山、德宏調查中國慰安婦受傷害情況。她的調查得到了隆陽區政協的大力支持,讓本單位滇西抗戰研究人員全程陪同調查。此次調查又有兩個新慰安所遺址發現,一個是松山大埡口李正早老人指證的,位于松山半山腰;另一個是龍陵縣城酉天賜老人指證的日軍在縣城建的水泥碉堡前(作為日軍侵華罪證保留,是龍陵抗戰紀念館的一個展品)。
那些令人不寒而栗的歲月雖然過去了60多年了,但日軍在滇西的暴行,特別是殘暴的慰安婦制度,滇西人民永遠也不會忘記。日軍當年建立的慰安所遺址還在,騰沖二戰實物收藏家段生馗收藏的慰安婦裝化妝品的托盤、銅質脂粉盒,慰安婦使用過的茶具還在,這一切的一切,都揭示著那個不堪回首的落后挨打,落后受欺凌的時代。
不識字的李連春老人生前曾說:“我很窮很窮,我一生什么都沒有。我最寶貴的是我的身子和清白,但是卻被日寇奪去了。我要到日本去,不是要錢,不是要名譽,我要的是用錢買不到的東西——我的清白。”這是多么令人震撼的聲音!(沙必璐 刁麗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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