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劉備、周瑜、孫權、諸葛亮、司馬懿小合唱:“再過兩千年,我們再相會,送到博物館,裝進玻璃柜,你一柜、我一柜,別分誰和誰,不怕盜墓賊圍著我們追……”
本文引題是新近在網上流傳的一首打油詩,所指正是一周來鬧得沸沸揚揚的曹操墓發掘。
細讀“曹操墓”系列報道,從發現盜墓、搶救發掘、專家論證,到文選佐證、形成共識、新聞發布——過程中規中矩,似乎并無亂象。
按說,前有國家文物局和河南省文物局(2009年12月27日)在北京宣布“曹操墓在河南安陽被確認”,后有河南省文物局(2009年12月31日)在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召開“曹操高陵考古發現說明會”,邀請7位國家級專家學者回答全國各家媒體提問,一項考古成果應該成為定論。然而,一周來公眾對此質疑頗多,其中雖有瓦釜雷鳴,卻也不乏黃鐘之聲。
這時再細細讀“曹墓新聞”,發現亂象在過程中已經潛生。
每年4.2億元收益
在河南省級媒體最早的一批報道中,稱“曹操墓的發掘過程,有兩個人是繞不開的”,其中一位是安陽縣安豐鄉黨委書記。報道稱這位賈振林書記從異地到安豐鄉上任后,因過問“東漢墓”被盜,開始“對《三國志》、《晉書》等有關記載曹操去世的文獻大感興趣”。“看的資料多了,對曹操墓感興趣的賈振林就越來越堅信曹操墓就在安豐鄉境內。”
這篇報道形象地寫道:“如果最終證明曹操墓真的就在安豐鄉,那對鄉里意味著什么當然是不言而喻了。說起當時的想法,賈振林笑了。”
與賈振林書記的含蓄表述不同,著有《莎士比亞眼中的林黛玉》一書的裴鈺直接作了“估算”:開發曹操墓,每年至少能帶來4.2億元的經濟效益。裴鈺是以秦始皇陵兵馬俑的接待人數和游客在安陽的人均消費得出這個數值的。
心里有了這筆賬,難怪安陽市長張笑東笑談前景:將曹操高陵建成社會效益、經濟效益、環境效益為一體的三國文化考古、文物保護基地和旅游景區,為推動安陽文化旅游事業發展增添新的活力。
而安陽市法院、檢察院、公安局則起草“聯合通告”,希望盜墓嫌疑人主動自首,并表示,對于提供盜掘曹操墓和販賣、撿拾該墓內文物之線索者,最高給予10萬元現金獎勵。
4.2億的收入也讓安陽對岸的曹操家鄉安徽亳州著了急,原亳州市博物館館長李燦和亳州市文化旅游局副局長、曹操研究會會長趙威等人通過媒體發表意見:應該對疑似曹操墓的亳州觀音山墓進行挖掘。
有人開始算另一筆大賬:從秦始皇開始,到清宣統皇帝為止,中國先后有227位皇帝,如果每個皇帝墓能帶來億元收入,全國的皇帝墓該是多么巨大的經濟收入?如果把著名王爺、諸侯、輔相、重臣、文人的墓全部挖掘出來,那將是多么巨額的經濟收入!
更有一個自稱“曹操第82代后裔”的人在網上發表《關于我祖魏武王曹公孟德墓被發現的聲明》,稱“作為我祖魏武王曹公的后人,我對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保留意見,并保留對那些盜墓者追究法律責任的權利”。“曹公子”建議,“可提取我的DNA鑒定一下,看看和里面的頭骨是否相似”。
有媒體對曹公子的“網絡認親”大感興趣,對他電話采訪并刊登了“專訪”。
“判斷錯了,很丟人”
近年來,由考古引發的亂象不時可見。老山漢墓尚未發掘,某電視臺便大肆渲染,為直播“造勢”,最終因墓已被嚴重盜挖,直播被迫取消;杭州近郊彭公村發現一個大土墩,有文物專家懷疑是古代大墓,當地媒體隨即掀起“彭公大墓”報道熱,而最后發覺,這個大土墩不過是一段普通的攔水壩;浙江余姚市發現田螺山遺址才兩三天,就有媒體宣布田螺山遺址將與河姆渡遺址一起“并列申遺”;一潛水愛好者在云南澄江撫仙湖發現水下有大量人工建筑遺跡,當地旅游迅速火爆,于是這個被譽為“南國明珠”的我國第二深淡水湖,因污染物快速增加而水質惡化……
其實,在安陽曹操墓發掘后,值得考古界、媒體和公眾關注和探討的內容很多,比如曹操《遺令》中的薄葬語錄“殮以時服”、“無藏金玉珍寶”和眼下墓室內出土的金、銀、玉、石等器物,三國王室后事規矩與“曹操墓”中的一男兩女頭蓋骨,歷史記載的曹操封號和出土的“魏武王”石碑,墓志銘出現的朝代(年代)考證與開挖墓中的墓志銘缺失,等等。記者今天通過電話向中國地質科學院水文地質環境地質研究所光釋光實驗室的趙華老師請教,她指出,如果通過碳14、熱釋光等手段對發掘出土的頭蓋骨等作科學測定,結論應該更有說服力。可遺憾的是,本報記者沒有看到以上問題的明確答案。
原中國考古學會理事長、多次擔任“十大考古新發現”評委的著名考古學家徐蘋芳表示,一項考古發現的確認,必須要在學界形成共識和公認。從學術的角度看,被盜多次的墓葬很難反映其學術價值。“判斷錯了,是很丟人的,不僅是丟學術機構的人”,而且“是給中國丟人”。
本報記者 萬潤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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