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謹慎做雷鋒”不是動搖雷鋒精神,不是否認個人理應具備的公德,不是冠冕堂皇之下的偽善,而是在道德的社會功能發生明顯變化之后,尋求個人義行善舉的重新定位。
上海最近有項網絡調查 “你愿意幫助陌生人嗎”,在接受調查的3000名網友中,58%的人選擇了 “視具體情況決定是否提供幫助”。如此表態,被稱之為“謹慎學雷鋒”,并引發人們對青年人能否繼承雷鋒優秀傳統的擔憂。
其實,“謹慎做雷鋒”未必就是對雷鋒精神的動搖,因為過去要求的那種無條件學雷鋒,確實需要有所調整,才能適應新形勢。
以前學雷鋒不分對象,其典型表現就是滿大街做好事,不用問經濟條件好壞,但今天貧富分化嚴重,對窮人免費服務還有必要,把有限資源用在富人身上,其本人未必需要。在公益資源不足以滿足困難人員需求的情況下,“以人為本”和“助人為樂”,都要講求社會效益,爭取最大的幫助效果。
以前學雷鋒,強調的是人人都對他人承擔道德責任,不管其中是否涉及法律義務,因為那時人們根本沒有權利意識。現在不成,道德責任和法律義務分得清清楚楚,道德心再強,不能豁免個人的法律義務。 “彭宇案”給出的最大警示,是法律邏輯不承認道德良知的地位。任何頭腦清楚的公民都應該明白:在法律的強制力面前,訴諸內心自律的道德不足以保全有良知的個人,要想做好事,要先筑起自我保護的法律工事。不管有沒有彭宇案的先例,個人都應該這樣做。謹慎些,不因自己的道德行為喪失自己的法律權利,是公民應該具有的理智。
過去學雷鋒,不問實踐者本人的奉獻對他人的實際效果。不管我會不會游泳,看見有人落水,我都得跳下去,結果可能造成更多的傷亡。謹慎些,在關注道德行為的社會感召效應的同時,盡量避免讓有道德心的人作無謂的犧牲,難道有什么不對嗎?
過去學雷鋒,要求個人全力以赴保護國家財產,還樹立了不少未成年人撲救山火的英雄形象。今天我們更強調國家對公民的保護,在國家財產和公民生命之間,我們更強調生命的可貴;在國家責任和公民權利之間,我們更突出公民權利的價值。只要人在,一切財產都可以再生產出來,這是汶川抗震救災時,國家不計成本搶險救人的內在邏輯。公民謹慎些,是因為國家在乎每一個公民的權利和生命。
總而言之,“謹慎做雷鋒”不是動搖雷鋒精神,不是否認個人理應具備的公德,不是冠冕堂皇之下的偽善,而是在道德的社會功能發生明顯變化之后,尋求個人義行善舉的重新定位,以實現道德與法律、道德與功利、道德與人心的雙贏。這樣的結果將對全社會道德意識、道德行為形成最大的肯定和支持,從而使有道德心的公民越來越多,符合道德的行為越來越普遍,實現中國道德的可持續進步。
顧駿(上海大學社會學系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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