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下運輸機的詹姆斯,再次踏進滿是地雷和炸彈的伊拉克,他的臉上卻帶著一絲微笑。導演凱瑟琳·畢格羅在《拆彈部隊》的片尾,用微笑特寫呼應片頭的文字:“戰場上的狂飆令人上癮,強烈而且致命。因為戰爭是毒品!薄都~約時報》前中東首席記者克里斯·赫基斯關于“戰爭是毒品”的定義,為《拆彈部隊》定下了“反戰”基調。不過,一個面對死亡能夠微笑的主角,更像是電影“視覺系”的需要。平均15分鐘一次的爆炸、層層升級的拆彈任務,刺激了觀眾的眼球和腎上腺素的分泌——銀幕表現的“戰場上的狂飆”反思外殼,幾乎將反思本身“炸”出畫面之外。
獨立電影、女性導演、伊戰主題,在登頂奧斯卡之前,《拆彈部隊》就憑借滿身注腳,成為各大獎項的熱點。影片故事取材自記者出身的馬克·博爾的戰地通訊,身為編劇的馬克在撰寫劇本時,顯然選擇了“視覺效果”最好的片段,并且“豐富”了拆彈部隊的功能。影片中的拆彈3人組,幾乎無所不能,除了拆彈工作,還能巷戰、救援、狙擊。主角詹姆斯甚至“深入敵后”,調查當地一名失蹤男孩的去向。拆彈部隊在影片中的任務,豐富得幾乎像角色扮演類游戲《三角洲部隊》。導演畢格羅則特意采用搖晃抖動的跟拍鏡頭,模擬紀錄片的粗糙畫面,營造一次連一次拆彈行動的“介入式緊張感”!恫饛棽筷牎返母黜棥爸笜恕保粊営跇税瘛耙曈X系”和“緊張感”的戰爭大片。而從拆除一般地雷,到連環詭雷、遙控炸彈,再到拆除人體炸彈,直到拆除炸彈失敗,目睹無辜者在瞬間湮滅!皯馉幨嵌酒贰钡姆此,始終淹沒在不斷加碼的“視覺緊張”之下。
硝煙散盡,詹姆斯在美國家鄉的幾場戲才“回歸”反戰主題。拆彈失敗回家之后的他,面對超市的貨架,推出的只是空空的購物車。面對剛出生的孩子,他的枕邊故事則是:“等你慢慢長大,你會發現很多東西不再有意思。到了我這個年齡,你感興趣的東西大概只有一兩樣了,而我只有一樣。”“只會拆彈,不會購物”的父親,選擇回到戰場。不是熱血的英雄主義,更不是使命召喚,只因為那是他的唯一選擇。
從標榜反思越戰的《全金屬外殼》到科索沃背景的《深入敵后》,拿索馬里說事的《黑鷹墜落》,再到描寫伊拉克戰爭的《鍋蓋頭》。影片中的戰場不同,卻不乏性格、命運相似的“詹姆斯”。他們魯莽、不顧團隊死活,卻又最終被證明水平專業、處事果敢。他們推動戰事的發展,卻又說明“命運無奈”的反戰主角。沒有他們,銀幕故事無法構成;有了他們,英雄主義和牛仔精神,似乎比反戰主題更搶眼。戰爭反思電影,用口味越來越重的戰爭場面,提醒觀眾反戰。這樣的“悖論”就像拆彈部隊迷失在拆彈過程的快感之中成為戰爭毒品的犧牲品一樣。
拆彈失敗時,對被迫成為人體炸彈的當地人,詹姆斯曾動情地說過一句“對不起,我無能為力”。而片尾,詹姆斯開始了又一個365天的駐扎,臉上卻是微笑。茫然的思考,不過是戰爭毒品帶來的“周期性情緒波動”的副產品,癮君子期待的是下一次微笑。柏拉圖的“只有死者見過戰爭休止”,曾被無數戰爭大片引用,用來標榜反戰,卻也在《拆彈部隊》成功問鼎奧斯卡后依舊無解:反思也只是戰爭的副產品。
本報記者 王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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