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各種“被字句”,如“被自殺”、“被增長”等,在語法上并非真正的“無主句”,總有一個被認定的行為人,是此類句式中隱含的主語。譬如,“被自殺”的真正殺人者,當然是獄中的獄霸或警察;工資“被增長”的造假者,當然是屢受質疑的統計部門。“被字句”傳達出的真正情感,是弱勢者命運被他人支配甚至愚弄,而又無力拒絕反抗的憤懣和無奈。
而在“犀利哥”“被犀利”的過程中,支配和愚弄了“犀利哥”命運的主體,正是我們這些所有參與了圍觀的人。在這個特定的“被字句”中,一向弱勢的大眾,終于扮演了一回支配他人命運的“強者”,只是對此至今無人愿意承認。本來按照基本的社會倫理,一旦意識到“犀利哥”無力支配自己的意志,我們應該立刻停止對他的所有好奇和圍觀,還給他和家人一個相對獨立的療傷空間。遺憾的是,在對自己的命運和痛苦高度敏感的同時,我們卻沒有對他人的痛苦保持著同樣的敏感。在一個越來越熱鬧的“圍觀時代”,看臺上的看客們相互激蕩著陷入狂歡,卻往往無暇關心被扔到聚光燈下的那個人,究竟是在愉悅地表演,還是在痛苦地痙攣。
現在,“犀利哥”已經回到那個已經面目全非的家中,據說經過一番梳洗的“犀利哥”,已經褪去了“犀利”的外表而變得毫不足觀。這樣的變化于他應該是一種幸運,那些試圖從他的“犀利”形象中發掘商機的商人,大約因此而不再打擾他的平靜,那些總是試圖在他的深邃眼神中尋找共鳴的“思想者”,也可能因此失望而去,還給他一份吃喝拉撒的尋常生活。
如果不對安迪·沃霍爾的預言作太狹隘的理解,則“犀利哥”從出名到湮滅的過程,大概也沒有超出“15分鐘定律”的范疇。唯愿這“15分鐘”之后,“犀利哥”還有更長遠且更自由的生活。(項歧 北京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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