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昆曲《憐香伴》打著“紀念李漁四百周年”旗號上演。香港導演關錦鵬、“巾生魁首”汪世瑜、文化學者李銀河、服裝設計師郭培、化妝設計師毛戈平跨界合作，演出由有“物以稀為貴”的“男旦”的擔綱，出品方更號稱《憐香伴》是“國際藝術節翹首以盼”的一部佳作。

　　如是眼花繚亂的商業包裝，如是華麗的演出陣容，原本以為能從中感受到中國古典美學，卻不料，我第一次在劇場聽到觀眾的嘲笑聲，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中國封建文化的糟粕，終于明白為什么戲劇史上對李漁的劇作一直評價不高。

　　《憐香伴》中，范家新婦崔箋云與曹家小姐語花一見鐘情，賦詩唱和，同性相戀，幾經周折同嫁范生。就同性戀感情展示，《憐香伴》僅是聞香、吟詩，便讓兩個女子傾心相許，十分膚淺。我看過的同性戀題材作品中，像曹雪芹《紅樓夢》里戲子藕官和藥官、蕊官的同性愛，是艱難環境下相依為命而產生的戀情；港片《自梳》里的意歡和玉環兩個女子，屢經患難，相互扶持，從而有了刻骨銘心的愛。相對而言，崔箋云和曹語花的戀情平鋪直敘，缺乏動人之處。

　　表面上，《憐香伴》是同性戀的故事，骨子里是男人的意淫。曹語花父親有權有勢，自然對無權無勢的范生有利無弊，這分明是一生不得志、落魄江湖的李漁的夢想——娶美人，美人的家庭還能扶助自己的事業。在閨房之樂上，李漁寫了范生與崔箋云的狎昵之態， 中國封建士大夫引以為樂，在今天看來則是低級趣味。總而言之，不論從情節，還是從文辭來說，《憐香伴》的劇本價值著實不高，也就難怪被塵封350年之久。

　　出劇場后，我腦海里想到的問題是，斥巨資打造《憐香伴》這樣的戲，有什么意義？盡管《牡丹亭》、《西廂記》、《長生殿》也是談情說愛，但劇本的深度、文辭的優美，亦可使今人陶醉。《憐香伴》這么一出即使在封建時代也不能登大雅之堂的戲，卻在今天搬演。它那通體散發出封建殘渣腐臭味兒，能給人們帶來什么？即便從美學角度來說，男子氣猶在的“男旦”表演談不上美感；服裝華貴，但整個舞臺看去，顏色搭配不當，不是滿臺偏黃，就是滿臺偏青藍，絕對不如《牡丹亭》杜麗娘粉紅衣配柳夢梅粉藍衣好看。

　　《憐香伴》這樣的戲，只能作為高級酒吧的配樂，讓酒客附庸風雅，而不能在藝術上感染眾生。然而制作方卻投重金于其中，大加渲染，可謂無任何意義。喬宗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