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襄汾縣新塔尾礦潰壩事故而引咎辭職的山西省原省長孟學農在沉寂一年后,近日在中國青年報發表了《心在哪里安放?》一文。這是篇詩歌體敘事短文,說是敘事,其實主要還是抒情,抒作者內心那種不能遺忘、不便表達但又抑制不住的復雜之情。在現今國情下,一位去任省長用此種方式表達內心之情,而且媒體能公開發表,這無論如何都是一種進步。
“默默地思量:心在哪里安放?總想總想把她遺忘——京畿西面的屏障,黃河,太行,汾水呂梁,五臺云岡……還有那3700萬老鄉……我多想多想,手拿把攥著命運的人們,事該干,福該享,沖就沖,浪就浪,舞就舞,唱就唱,五千年文明史再不讓我們悲愴……”押韻的句子、強烈的節奏、熾熱的情感……這篇詩文比那種無韻無味、不知所云的“梨花詩”不知強多少倍!
當然,我忍不住動筆的主因并不是詩很感人,而主要是因為作者的身份,就像中國新聞社把此事當成“新聞”的原因一樣。
在公開的場合,中國的官員從來都是道貌岸然、正襟危坐的。他們只在該說的時候說,該笑的時候笑,其喜怒哀樂并不取決于內心的情感,而是取決于時勢的需要。別人不知道官員們都在想什么,反正在言行上是看不出來的。要在官場上混,就必須備好面具、學會偽裝,因為沒有“城府”,肯定沒有“前途”。正是在這樣的政治生態下,前任最高法院院長肖揚在人大會的一次仰面大笑都會被當成大新聞而被置于省報的頭版,甚至被認為“是解放思想的表現”。而孟學農不僅公開發表詩作,而且表達出明顯“復雜”的心情——這種“直抒胸臆”肯定比“仰面大笑”更有力度。
不過,與當時還在任上的肖揚不同,現在的孟學農卻是無官一身輕了。雖然孟還享受著正部級待遇,而且尚未退休,但畢竟沒有“位置”了,甚至可能永遠都沒有“位置”了。從“三個月的北京市長”,到“一年零十天的山西省長”,孟學農的仕途令人唏噓,也不禁讓人聯想:假如還在位置上,他會寫作并發表這樣的詩作嗎?要知道:在朝和在野,直抒胸臆的意義是大不一樣的。如果孟學農已經作出了不可能再回朝的判斷或思想準備,發表詩作的“進步”意義就要大打折扣了。
“透明政府”不僅需要政務的透明,也需要官員的透明。孟學農的這一舉動,至少證明他不是一具“政治僵尸”,而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我真的希望,所有在任上的干部也都能像孟詩中所說的那樣——“沖就沖,浪就浪,舞就舞,唱就唱!”(盛大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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